“再又吩咐到什么地方取，再押送回来之后，同样的位置结清剩余，一来二去的，竟然都有按着这样的行径做事，一个个都捞的油水十足，这府里也乌七八糟。”
柳衣按了按眉心，她知道这样的世家大族里多的是腌臜乱事，却没想到有这么多从前不知道的事情，隐晦着在暗流之下浮现存在。
“从前老夫人…未曾管理过这些吗？”
柳衣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觉得，任凭家中有这么许多蛀虫一般，浑水摸鱼的家伙存在，还是十分的不太舒坦。
任由危险品进来无人知晓也就罢了，底下人除了敛财，也敢做这些昧着良心装无辜的事情，怎么敢的？！
王嬷嬷饮了一口茶，颇为有些难以言喻的意思。
她伸手给柳衣也添了些热茶，让茶水蒸腾些热气出来，不至于冰凉，害了夫人的身子。
“五夫人有所不知。老夫人又何尝不想管呢，只是年轻的时候，刚刚继位握上管持家中的权利，但人微言轻，太过稚嫩，虽然有些助力，但还是没有办法，听之任之，后来权利稍微掌控的七七八八，倒也是对府中这样的乌遭事打压过几回，但人有贪欲，总是消除不干净，春风吹又生，后来老夫人想通了，与其一味地打压灭除干净，倒不如圈禁在一定的范围里，让想捞的捞上一点儿，馋馋嘴也就罢了，毕竟堵不如疏，一味地堵死了，反而起不了好作用。”
王嬷嬷把话说的分明，柳衣听着，眼中若有所思。
“嬷嬷诚心，我明白了。难怪嬷嬷没有将那群账房的伙计通通关押起来，想来也是嬷嬷想说的:堵不如疏。与其都抓起来反而让他们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来，到时候咬死了不肯松口，这样让他们自己心中猜测，惴惴不安，引导他们自己来交代，才是最好的办法。”
见到柳衣将她的想法完完本本的说了出来，王嬷嬷有些满意的点头，又指了指账本。
“五夫人天资聪颖，只是稍微提点两句就能明白其中关窍，实在是聪慧过人。正是如此，人除了贪欲，也多半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一个人心里有鬼了，那么这样的聚合就是最不牢靠的，等着他们自己覆灭就是了，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柳衣心下感动，王嬷嬷此番前来帮了太多，就连一些管家的方法技巧也倾囊相授，未尝没有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这些明里暗里的举动，她心中不是没有猜测，连带着私底下的一些闲言碎语，柳衣心中都是有计较的，
只是她早已经过了咋咋呼呼的年纪，又有芳姑姑教导一二，端的是稳妥不动声色。
就算……日后老夫人有什么打算，她也没有什么顾忌。
只要尽自己所能便好，毕竟私下里也学的刻苦努力，
而且，
柳衣对之前在沈家看到沈夫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牵引着偌大一个府邸上上下下，十分气派，而且有着自己足够掌控命运的能力，柳衣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直到现在，她并不是没有察觉老夫人有刻意栽培她的意思，倒是柳衣仍旧不动声色，事以密成语以泄败，过早的挑破一切反而没有好处。
不过虽然不说，这些微小的默契她却是明白。
她施施然的向王嬷嬷行了半个礼数，惊得王嬷嬷赶紧站了起来，退开了半步。
“夫人这是做什么！奴婢如何担待的起？”
王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平日里的自称哪怕是遇上主子也可以称上一句“我”，眼下对着柳衣情急之下说了句“奴婢，”显然是提醒或者表明态度，她可没有拿乔或者别的什么意思。
柳衣连忙安抚，
“王嬷嬷不辞辛苦，既帮我责问审讯出了那几个重要关键的伙计，又连夜一刻不停的来找我传达消息，若是没有嬷嬷相助，我还不知道要摸黑抓瞎到什么时候呢…这个礼，嬷嬷您受得起的。”
王嬷嬷还是摇头摆手，脸色却好看了些。
“夫人太过客气，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应该做的，夫人不必记挂在心。倒是我，只是想着夫人也许心中惦记此事，想要早些知道消息，于是急匆匆便赶来了，也没有在意着时辰，说了这么半天，想来打扰夫人休息了，我这就先回去了，那单独看守起来的伙计，我也直接带去老夫人那边，也好过断绝某些人背后的阴狠毒计。那我就先走了，夫人早些休息才是。”
“好，夜深露重，嬷嬷回去时候小心。珠儿，快去送送王嬷嬷。”
“不必不必，就这么一段路，不必送了。”
因为王嬷嬷来的时候柳衣距离就寝已经不远，外衣都已经脱了，便不好向外去送，于是叫了珠儿代替。
虽然王嬷嬷一心拒绝，一直说着不必这样客气。但珠儿还是坚持着将王嬷嬷送到了院门口，才走了回去。
一进内屋，便看到柳衣眼神直直的落到那本仍旧摆在桌面上的账册身上。
旁边只有一盏烛火，映衬出来的模样倒是有些孤寂。
珠儿看着柳衣冷清清的模样，有些不太适应的忍不住发问。
“姐姐，您这是怎么了？”
柳衣这才好像回过神来似的。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珠儿，嘴里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珠儿，你说……这样乱糟糟的，我真的能做好吗？”
珠儿眨了眨眼，她好像明白柳衣说的是什么，又好像不是特别明白。
但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相信柳衣，于是珠儿清脆的笑着。
“我们夫人是最棒的，任何困难都打不倒她，聪明又漂亮，还能保护我们所有人，姐姐干嘛反倒不自信起来了？”
珠儿的声音诚恳真挚，带着纯粹的信任，让听到这番话的柳衣眨了眨眼。
然后她也释然的笑了一句。
“也是，之后的事，之后再说，现在操心又有什么用。”
柳衣将桌面上那本被翻了许多遍的账册，收存了起来放好。
“现在就想想现在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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