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的嘴顿了顿，显得有些微局促。
柳衣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在萧缜的脸上，看到这样的情绪。
“五爷要是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我已经答应了老夫人，不会对濡儿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其他心思，这是你们萧家的血脉，我作为萧家的媳妇，也不是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的，只有你萧缜一个。
也不去看看京城院里谁家后院，会让一个妾室先嫡母的儿子出生的，也就你萧缜有本事，落下这样的把柄。
当今圣上原本就被先皇宠妾灭妻，喜欢妃嫔多过皇后，小时候耿耿于怀，长大了仍旧不解气。
如果他这样的风声传了出去，流进了陛下的耳朵里，多多少少对萧缜，都会产生些隔阂。
这对一个武将来说，可是天大的打击。
老夫人也是明白这一点，这才送了东西安抚，又是做出承诺，保证之后孩子落地，濡儿则任由她处理。
这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而且，
还能让柳衣来做那把刽子手的刀，不用脏了自己的手，老夫人懂得一石二鸟，柳衣自然也不介意有这样亲手报复的机会。
想要去母留子办法可就太多，在孩子没长起来之前，有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让濡儿离世，之后的事，再之后调教便是。
柳衣并不反对自己做个手硬心狠的人，毕竟，都是濡儿夫人对她先来这样一套不客气的。
只是现在……
萧缜抬头看了一眼柳衣，眼神中带着审视。
“你没有其他情绪了吗？”
他的目光紧逼，似乎好像很希望从柳衣的眼睛里得到些什么别的情绪，只是柳衣如今已经学会隐藏，来之前又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一点破绽都没有流露。
看着柳衣脸上波澜不惊的样子，萧缜心中的恼怒之情越来越浓郁。
他几乎是一掌拍在了案几上，震的茶壶都抖了一下，茶杯中的茶水都歪斜着抖落了出来一些。
清风被吓了一跳，站在一边，身体几乎瑟缩了一下。
柳衣心中也是有些悚然，却仍旧强装镇定。
“五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在顺着你的心意说话做事？你今日来这里，不就是要我收了之前探查濡儿夫人的心思，不要跟她作对了，我也乖乖照着你说的在执行，怎么现在又不高兴？”
柳衣歪了歪脑袋想想，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嘲讽。
“还请五爷放心，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行径我可不会做，五爷不必担忧我背后又偷偷使出什么绊子，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派人来院子里盯着我，盯着我的人手。我当然身正不怕影子斜，毕竟，”
柳衣恰到好处的耸了耸肩。
“整个萧府都知道五爷你有多宝贝你那个濡儿夫人，也都知道我跟那个濡儿夫人有过一些争执，现在人家又怀了身孕，但凡出一点事情都会怀疑到我的头上，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顶风作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做暗害的事呢？五爷怕不是糊涂了。”
话当然是这么说，现在正常情况下，怕是没有人比柳衣更希望濡儿夫人肚子里这个孩子能够平安降生。
她是地位超然这一段时间而已，又不是一辈子。
柳衣不像濡儿夫人那背后下黑手的样子，她足够磊落光明，也等得起。
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呱呱坠地了，再去找回公道也不算难事。
萧缜被这一段话说的有些发闷，许久，他才缓慢的哼了一声出来，显得不太高兴，但柳衣甚至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不高兴。
明明她都已经将话说的这么清楚了，只要濡儿夫人这段时间跟她井水不犯河水，那她也不会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讨人嫌的天天出现，惹人心浮气躁，养胎养不好。
“你最好是。”
想不出说什么的萧缜，狠狠的甩下这样一句话，拂袖离开了柳衣的院子里，
柳衣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她不知道萧缜应该是不会自己动手，但曾经被他安排人拖下去用刑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她如同下意识的被唤醒。
清风上前擦拭被砸出来的茶水，一边看往柳衣的眼神有些忧虑。
“夫人……五爷他，会不会是对夫人您有什么误会？”
“没事。”
柳衣摆了摆手，
能有什么误会，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什么都是错的，
偏见和抵触这种情绪，一旦生了根，就在心底盘旋不去，剜不干净。
然而柳衣想错了的是，萧缜气愤的，还真不是这件事，
萧缜从柳衣的院子里出来，走在路上路过一颗碗口粗细的乔木，刚刚憋闷的情绪正好一掌拍在树干上宣泄，
庞大的劲力让树干抖落了许多叶片下来，甚至连树干本身，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音。
不清楚具体的原因，萧缜只觉得听完柳衣说出那副好像一切与她无关的话来的时候，心里有股无名憋闷的火气，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撒。
他今日其实是真想同她讲清楚，他真的没有刻意纵容濡儿怀孕，每次事后也都会叮嘱送去汤药，
只是他特意安排说用药性温和些不会伤害人体的，大夫也说了可能是意外，
可能是濡儿夫人自身体质容易受·孕，这才一不小心，肚子里有了孩子。
有都有了，还在萧缜思考着犹豫怎么处理的时候，
濡儿夫人院子里的丫鬟竟然大嘴巴的在外已经宣扬了一遍，基本等到萧缜还在纠结的时候，半个府邸里的下人小厮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就连最近一直闭门不出的老夫人，都特意请了人来说话。
那是身边最得力的孟嬷嬷，当时有板有眼，一本正经，
原本萧缜以为，老夫人是派孟嬷嬷来告诉他嫡庶长幼不可违逆，让他好好做做决定，不要让不该留的留下来，心里还有些别扭不满，却又诡异的有些轻松下来的时候，
得到的却不是这样的话语。
“老夫人说，有个子嗣也算是不易，既然有了，那就是有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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