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喜脉啊,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萧缜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大夫站在柳衣身边,旁边有两个嬷嬷跟着,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此刻听见了这番话都是面有喜色。
走到了门外的萧缜,脸上的笑容更是藏都藏不住,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挽住了柳衣的手,就连一边的大夫还在现场也顾忌不得,
“夫人,我们,我们又有孩子了。”
相比于萧缜的喜形于色,一边的柳衣脸上却只有温和端庄的神情,她安排丫头们给大夫发了赏钱,再送出去,面对着有些激动跟兴奋的萧缜,柳衣看起来有些头疼。
激动的情绪过去,萧缜并不算愚昧的脑子,敏锐的看见了柳衣并不像是有多高兴的样子,他心底微微一沉,缓慢的浮起来一些不算是太好的猜测。
闲杂人等都打发走了,萧缜坐到了柳衣的身边,一只大手拉过柳衣的柔夷,语气中带着点点深情。
“夫人,这是怎么了,咱们有了第二个孩子,怎么看你模样,似乎是并不如何高兴?”
柳衣面上的神情稍微顿了顿,抬起眼皮,笑容有些勉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小腹。
沈玉如因为身体原因,得知了柳衣身体没有大碍便回去了,
而如今,柳衣面对着萧缜,手掌心有些出汗,看着面前男子锐利的眉眼,她微微侧头,不想让萧缜看出她的真实情绪。
但是萧缜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转了自己的身子,将柳衣的上半身扶正到面对面,四目相对,萧缜清晰的看见了柳衣眼中的一丝未来得及消散的惶恐,
萧缜将柳衣揽进怀里,轻柔的安抚拍着她的后背。
感受到对方的轻微颤抖,萧缜叹了口气。
“夫人,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好吗。”
柳衣被熟悉的气息包裹,心头那些陡然蒸腾起来的情绪,再这样安抚之下,稍微平息,
她将自己抽离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未有什么恐惧,只是有些恍惚,萧缜。”她没有再称呼五爷,反而是轻便的叫上了他的全名,她柔软的手指松松散散的搭上了萧缜的手臂,脑袋倒进他的胸口。
“这段日子虚幻的如同在做梦一样,美好的有些不太真实,我只是,只是……”
她的手臂虚虚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叹了口气。
“没事的。”
萧缜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将柳衣扶正,然后神秘一笑。
“我有一件东西,原本是打算一直藏着,不愿见光的,只是你现在这般没有安全感,我去取来给你瞧瞧。”
“嗯?”
柳衣眨了眨眼,看着萧缜起身,很快带着什么东西返回,
她好奇的看着萧缜将手里的一个信封交到她手里,男人眨了眨眼,
“打开看看。”
柳衣听话的打开这个信封,信纸有些旧了,里面的字迹有些晕染,却足够辨别内容。
只是打开第一行,就有些令她惊悚。
“吾作此书时,尚为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或已成阴间一鬼……”
“这,这是……”
柳衣眼眶有些湿润,紧张的看着萧缜。
萧缜点头,“这是战乱之时,为官为将者,需得提前记录的遗书。”
柳衣似乎猜到了为什么萧缜会将这个翻出来给她,只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的读了下去。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称心快意,几家能彀?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吾辈处今时之势,家国动·乱之际不可以死,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
真情实意,凄凄切切,又带着或者赴死的愤慨,
柳衣捧着这封未能诞世的遗书,字里行间竟然还有她的身影被挂住,
战场无眼,谁都不能说自己能平安回来,
萧缜他,是真正的,在这封做不了假的信中,吐露了真情。
柳衣再抬头看萧缜,眼前高大的男人有一丝释然的笑。
“从前担忧你笑话,未能告诉你,岂知你心中忐忑,既然如此,就该早些叫你知道的。”
看着眼前人的笑颜,柳衣也安心的依靠在他怀中。
岁年,
时光荏苒,朝夕便过,
如今萧家依旧繁荣昌盛,由于柳衣的关系,萧家跟沈家的关系更加亲厚,走动之间,情谊也增加了不少。
而今柳衣的妹妹,沈玉如抱着怀里一个小豆丁,脑袋上稀稀拉拉的头发束发也束不起来,脸倒是长得乖巧可爱,就是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看着不算是什么很安分的孩子。
沈玉如带着小男孩走到花园,柳衣正坐在此处,看见熟悉的身影过来,连忙起身招呼。
“快来快来,许久不见了,洲儿看着又长大些了。”
“谁说不是呢!”沈玉如噘着嘴有些小脾气,“这孩子可闹腾人了,不好好吃饭不说,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很,晚上也不好好休息!”
“总归是你家老夫人心疼你,隔三差五的就让姐夫带着你出去玩,妹妹我啊,也算是蹭到了姐姐的好处,今日又是玩儿什么?”
柳衣笑着摸了摸沈玉如怀里的男孩脑袋,回应着自家妹妹。
“据说是去游湖呢,新辟出来的池子,又拓宽了好些,刚巧衬上那些荷花,湖中心有新修的亭子,听起来颇为雅致。”
沈玉如于是便高兴许多,又看着柳衣身边,
“你那二儿子呢,出生几月,能出来见风了吗?”
沈玉如关心着自家姐姐的第二胎,虽说是后来保养生下来的男孩,但好歹身体还算是健康,也不知道今日游湖会不会同去。
“今日风大,二郎便不同去了,只我们去玩便是。”
柳衣轻轻的拢了拢身上穿着的薄衫,珠儿看着,赶紧伸手给柳衣披上外套。
她带着沈玉如还有自己的侄儿,行至湖边,抬眼,遥遥有一袭小舟靠近,
舟头站着两位男子,长身玉立,风度潇洒,正是沈玉如跟柳衣的丈夫,而他们也看见岸边各自的夫人,挥手致意,等待着船夫停船再让夫人们上船。
众人志趣相投,风雅娉婷,姿态闲适,午后闲暇,赏花游湖。
而萧老夫人则在房中抱着自己的孙儿一摇一晃的哄着午睡,房檐垂挂的风铃叮铃清脆。
孟嬷嬷在一旁看着,脸上笑容和蔼。
她轻轻的替五爷的孩子理了理衣襟,小小的奶娃娃也对着她笑。
一切彷徨,皆仿若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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