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脚步声,和河堤上那小子嘴里的水鬼。
此时在我脑子里头渲染,合为一体。
头皮发炸的慢慢挪着向前走。
但是那脚步声就跟跗骨之蛆一般,死死贴着我身后不远。
我把我能喊上名字的神仙,全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才敢壮起胆子,略微的向身侧转转头,用余光去撇。
左右都撇了个干净。
我身后啥都没有。
除了那催命似的脚步声。
直到,一只比脸盆还大的大黑耗子越过我的身边。
借着月光,我才看清,那些脚步声的来源,就是这只大耗子脚上如同鸭掌一般的蹼发出的声音。
也是很久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玩意其实不是大耗子。
学名叫河狸,我们那都叫水老鼠。
虚惊一场的我,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在河道里头转悠,除了那只瓷碗。
再没有别的发现。
只好作罢,先回院子里头。
老五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他好像根本不怕我们四个出什么幺蛾子。
一夜无事。
那只瓷碗被我洗干净小心的放进枕头里。对谁都没开口。
因为洗干净瓷碗之后,我在碗底看到了有些模糊的底款。
安阳窑御奉款七。
隋朝虽说短得可怜,但是在市场上,隋瓷高得离谱。
铺子里头经手过一只鸡头壶。那只没有底款,当时我不知道。
是我当上铺子老板后,我爷手上账本上清清楚楚的写着120万现钞。
我手上这只安阳官窑的隋瓷,能出上啥价,我都不敢想。
接下来几天,老五和李欢欢都没出现。
我们几个也没有头绪,成天成天的泡在河道里头。
但是除了那一层层干涸的河泥,连个窑口影子都没看到。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我们心里的焦躁也直突突,每个人眼睛里头都充血,像四头恶狼似的。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七天早上。
我们照旧一大早就到了河道上头。
王兴这个胖子扯起手中的挂面往嘴里直接塞,干嚼。
“怎么说?”
我们还没开口。
从河堤上齐人高的芦苇从里头拔出来个人。
“小伙子,小伙子,请问鹤头沟怎么走?”
说话那人有点年级,看上去四五十岁,待着一副黑色圆框眼镜,一身干净的灰青色短袖衬衣。
一看就是个老知识分子。
当时的我们在河道里头混了五六天。
浑身都是黄土,几天没洗澡,看上去跟野人似的。
这幅模样,也难怪那人把我们认成当地人。
看到这老小子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们很聪明的选择沉默,四个人都没开口。
这老小子见我们不搭话。嘀咕了好一会儿,才有些悻悻的转身离开。
一直到了中午,我在河道又撞上了这老小子。
日头太大,我刚准备去树下头躲会太阳。
拨开芦苇,这老小子已经坐在一颗树下,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满脸全是困惑模样。
那副眼镜被挂在脖子上。
这次我总算想起这老小子是谁了。
老五来我铺子里头给我扔的那份报纸上,照片上举着方相的专家,就是这个老小子。
照片上举着方相,信誓旦旦的说就是个普通兽头。
我当时看到那串文字的时候,还在心里嘲笑这老小子是个屁的专家来着。
老小子同样看见了我,立马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小伙子抓鱼呢?”
“这时候鱼都不在水里了,在泥里头,你得往泥里挖,那些个大鱼都精。”
我当时那副模样,别说摸鱼,就是说挖矿别人也信。
我根本懒得理他,当时内心着实是看不上这连个方相都看不出来的所谓专家。
更不希望多生事端。
舒舒服服的靠在树上,借着阴凉,准备眯一会。
老小子倒也不恼,笑眯眯的转过头,继续盯着河对岸的山林嘟嘟囔囔。
“山不转水不转。河里龙王驼个蛋”
“河里转个水湾湾,龙宫吐宝水鬼看”
迷迷糊糊的,我听到这么句在当地流传的童谣。
荷叶村其实是一个很大的村落,沿着两边河堤一直延伸很远。
这几天,我天天在河道转悠,那些个半大小子和我也混熟了。
这句童谣,在他们嘴里说了不下二十遍。
听得我都能哼出来了。
此时在老小子嘴里蹦出来,说不出的别扭。
老小子嘟囔完这句童谣,拍拍屁股就起身走了。
在老小子走后,我老感觉有什么事压在心里。但是却抓不住。
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
回到院子里头,我们四个除了一身泥,啥都没能从河道带来。
“麻麻的,这特娘的去哪找?”
王兴先猛猛灌了一肚子井水,一边拍肚子,一边冲着我们叫嚷。
“叫什么?抱怨能让那窑口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邬文柱本来还算白白嫩嫩的小伙,被晒得乌漆嘛黑,听到王兴嘴里的抱怨,立马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
四个二十来岁的啷当小伙,被太阳晒了五六天,此时心里的怨气按都按不住。一点就炸。
王兴和邬文柱这一怼,就跟两个充满气的气球炸开似的。
瞬间两人被点燃。
王兴手里的水瓢对着地上一扔,跟个野猪似的。一身肥肉就压在邬文柱身上。
我和朱冰废了好大力才扯开两人。
“别他妈吵了,今天都是第七天了,就剩两天时间,再找不到,想想后果。”
我用尽全力扯住王兴,嘶吼着叫到。
这句话才把暴怒的两人喊回来一丝理智。
喘着粗气看着我。
男人的友谊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几天的朝夕相处,特别是遇上同样的处境的时候。
有一种很坚固的东西,在我们心头长了起来。
很快,四个重归平静的男人,一起躺在院子地上。
邬文柱这个没出息的,哪怕现在我和他见面都会拿那天的他打趣。
小心的别过脸,把脸藏进院子里的杂草里。
一脸血污鼻涕的大喊。
“我想我爹了。”
听到邬文柱的哭喊,其实我们几个心里同样不好受。
我很担心我爷。那个满脸皱纹的老头。
正想着我爷咋样的时候。
一滴冰凉的雨水打在我额头上。
接着便是瓢泼一样的大雨。
砸在地上,我们身上。
“他吗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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