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身白色T恤的李欢欢，正从院门外下车。
看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三个。
眼里头半点惊慌都没有，反而出声调笑我们起来。
想来，这种场面，她看多了，早已经习以为常。
丢下一地奇怪的装备之后。
让我帮忙把王兴他们三个给塞进车里。
“老五这次下手也太重了，我先带他们几个去医院。”
“自己放聪明点，你们这样的。老五可弄死几批了。”
李欢欢说完这两句话之后，开着那辆红色桑塔纳一溜烟的消失在了我视野里。
我听完，回过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院子，心底第一次升起了凉气。
刚刚才反应过来，老五是一头笑面虎，咧开的嘴巴，是真会吃人的。
幸好老五的回来，我总算吃了顿热饭。
一碗热腾腾上头点缀着几颗葱花的挂面，被我吸溜了个干净。
“吃饱了？”
老五剔着牙，之前在院子里的疯癫模样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平静的笑脸。隔着桌子问我。
我将碗里最后一口热汤送进胃里。感觉身上长了些力气。点了点头。
“行，吃饱了总得做事吧，李家老板你看什么时候想去河里探探路？”
老五眉头上那个刀口，又红得发亮。
那时候，河道刚刚涨水，我们这群江河边上长大的心里很清楚。
刚刚经历过旱灾断流的河道。如今里头啥都有。
那些因为旱灾死在河道里的动物尸体。
如今都在河道里头飘着。
不过老五根本没给我拒绝的机会。
只见他向后挥挥手。
两个黑衣男人立马朝我走来。一左一右把我架到了河边。
那片回水湾，此时的水面，绿得发亮。
整条河的腌臜玩意此时都被水流带到了这里水底。
“等会，两位大哥， 抽根烟再下去。能不能行？”
看着那发绿的水，我心里直犯恶心。
听我开口，我胳膊上两只如同老虎钳的手掌松了开来。
一根烟的功夫很快就没了。
河里水还没完全涨满，我得顺着河堤边的淤泥往里走两米的模样。
那些不知道在河底沉积多少年的淤泥，被河水一冲。此时臭得都呛人天灵盖。
快摸到水面的时候，河泥都快把我脑子给埋进去。
回水湾的水里，和水面完全是两码事。
到处是激流和漩涡。
全是一些被冲到河水中央乱转的鱼骨，不知名的动物尸体。
我努力睁开眼睛，但是隔着绿色的河水，我连手指头都看不见。
只能徒劳无功的不断上浮换气。水深七八米，我根本也潜不下去。
第一次下水找窑口，在河里待了三四个小时。
喝了满肚子的恶心河水之后，其实我还是有些发现。
虽说整个河水里头全是激流和漩涡，但是回水湾里的河水，有着一股莫名的吸力。
只有进入到河里才能感受到，那股吸力很小，但是着实存在。
我把我下水的过程和老五一说。老五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说什么。
当天晚上，一副军绿的连体胶衣，和一副带着氧气罐的潜水设备，被李欢欢甩在院子地上。
“试试，不合身也没啥办法。”
一根管子塞进我嘴里。
李欢欢一边在氧气罐上鼓捣什么，不断的看着压力表上的指针。
一边告诉我放缓呼吸。深吸气，缓吐气。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概十分钟，确定我知道了呼吸的要领，那个管子总算被李欢欢拿走。
胶衣我实在穿不上。
不过也无伤大雅，反正只是一条七八米深的河道，穿不穿胶衣其实问题不大。
在水里待三四个钟头，游过泳的都知道，浑身累得都抽筋。我坐在地上都能感觉一股一股的疲惫往我脑子上撞。
但是老五可不管那么多。
把氧气罐子背在我背上。再给我带上副防水眼镜。
因为下了雨，旱灾已经过去，那些被政府迁走的人，已经慢慢回村。
其中还有一些政府的工作人员。
时间越来越紧迫，想想自己处境，咬咬牙继续下水。
借着防水眼镜，我总算能看清水下的情况。
除去那些在原地不断打转的动物尸体。还有围着它们吃大餐的鱼类。
还有一些奇怪的现象。
那些轻的鱼骨，河蚌壳，此时在水流的冲击下，正慢慢的往一个方向汇聚。
那股子吸力，在我下潜的过程中逐渐变强。
甚至能感觉到从我身边掠过的河水。推着我不断向着对岸河堤前进。
真正到了河底，那种水压挤得我胸口生疼。
耳朵里全是耳鸣声。感觉耳膜要被涨开的剧痛。
那种铺面而来的窒息感，与逐渐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融进脑壳里。
一种被人窥视的背后发凉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环绕自己。
当时唯一能支撑我的，就只剩下了我对家人的担心。
就这样，带着满心的恐惧游到了对面河堤那块。
与我下水的地方不同，对岸河堤显得很干净。
那些腌臜的河泥并不多。
只在脚底浅浅的铺了一层。我脚掌着实踩在河床上的时候。
微微溅起的河泥，就已经被水流捕捉。
与那些鱼骨一起，缓缓的向着河堤上的一个缺口汇集过去。
那个缺口在我脚下，斜斜的嵌在河床与河堤的交界处。
我努力蹲下 身子保持平衡，抚开脚底的河泥。
我见识到了那个缺口的全貌。
整个缺口是一块一米见宽的浮雕。浮雕两侧还有断裂的石头茬子。
雕刻着一只巨大的乌龟。
不过乌龟的头部，被非常诡异的扭动两圈，从上方回头看着龟壳处。
龟壳顶出来一颗小小的圆球。
那个缺口，刚好卡在了乌龟尾部的区域。
此时，已经被鱼骨，碎裂的河蚌壳围了个严实。
“山不转水不转。河里龙王驼个蛋”
“河里转个水湾湾，龙宫吐宝水鬼看”
那首童谣此时在我脑子里头响起。
我无比确信，我现在踩的地方，就是那个隋唐接缝的古窑窑口。
当我还沉浸在喜悦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周围的水温在剧烈的变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那个龟壳后的缺口里。
一团团如同水草般的黑色发丝状的东西，从缺口里头喷出来。
那首童谣的最后一句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龙宫吐宝水鬼看。”
接着，那团团黑色的发丝，突然展开。在此刻，和我每次噩梦里头那个张开的大嘴，莫名重合在一起。
向我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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