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柔，星月高挂。
不远处，沿江做了一条很长的步道，灯火璀璨。
他们却走在隐在暗处的沙砾上，这边白天有很多家长会带小孩子们来玩，但是因为灯暗，加上没有防护，晚上的人却很少。
只有几对情侣相互依靠着，坐在沙滩望着静谧的江水。
他们则慢慢地散步，一脚一步，把砂石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沈栖山问道：“你要的是什么？是让我想起来曾经的事情，还是要我爱上你？”
听着江水拍来的涛声，姜寻茉回答道：“都想，更想让你想起来，你为什么会爱我。”
“可事实就是，我已经忘记了。”他的脚步放慢了，视线从高挂的月亮转到了她的背影，她的黑发上，“如果想不起来，你还能接受我们在一起吗？”
驾照不用再考，高考不用重来，可是爱过的人，却要再爱一次。
她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把江风吹乱的头发慢慢捋顺。
“沈栖山。”姜寻茉停了下来，她慢慢转身看向他，即便知道答案，可依然问道：“你爱我吗？”
望着她，他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他说：“可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话。”
“你说两天后见，但从你开口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这是爱吗？”
姜寻茉有些哽咽，喉头突然涌上了酸涩的情绪，眼里也藏着彷徨的忧色。
看着她眼里的伤感，沈栖山同样痛苦，可他压下翻涌的情绪，沉声说道：“姜寻茉，我不想往回看。”
江风吹起他的额发，他眼神坚毅，语气也恳切：“我们可不可以往前走，要我们的现在，要将来和以后。”
“如果你想要回忆，我们就创造新的回忆。”
“但你一定要我想起曾经，我不能保证我能做到。”
回忆，对她而言是一段美好记忆。
可对于沈栖山而言，记忆却能塑造出一个完整的灵魂，他缺少了一部分爱她的灵魂，他害怕姜寻茉爱的是曾经那个拥有完整灵魂的沈栖山。
而不是现在的他。
可他现在已经踏进这条与他命运相缠的暗河中，无法脱身了。
姜寻茉勾起唇角，笑容是八月的晚风，和煦中带着湿热的潮气，吐息都变得黏腻。
“好，那我们就往前走吧。”她走向他，靠近他，眼神柔柔看向他，“可是回忆很美好，如果想不起来，我就带你再体验一遍。”
甜香袭人，他有一种被花瓣拥住的错觉。
女孩儿的倾身让他不自觉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腰背。
“我们曾经也在易城看过江景，你陪我站在桥上，等着岸边大楼刷新一个亮眼的标语。”
“就像现在，我们贴在一起，一边说话，一边等。”
空白的回忆让他感觉无措，可怀里的柔软却他心神往之。
一时有些口干舌燥，沈栖山的喉结滚动，他问：“还有呢。”
“还有啊。”她把回忆往前推，推到每年都会下雨的十月，“你的生日，我送了你一只小猫，就是墨宝。”
“嗯，我知道。”
姜寻茉眉眼婉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情，“你才不知道呢，你不知道你收到小猫后，对我做了什么事。”
男人的呼吸变得沉重，她的上身已经贴了上来。
“没关系，沈栖山，我帮你回忆。”
说完，她踮脚，向前倾去。
学习着那个雨夜，为他撑伞的沈栖山。
也在复刻雪峰奖上，第一次吻了他的自己。
柔软的唇瓣在碰到他的薄唇时停住了，时间也似乎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温热的呼吸在鼻息之间缠绵。
可她掠过了他的嘴唇，侧头靠在他的肩上。
“我们再赌一次吧。”
沈栖山注意到这个“再”字，无奈地笑了一声。
“赌什么。”
搂住他脖子的手臂稍稍收紧，她再度看向沈栖山：“我赌你现在，非常非常想吻我。”
“……”
“你赢了。”
说完，沈栖山的手腕用力，将她按在怀里，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低头吻住了她。
他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与她唇齿相缠，可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吻。
虽然记忆不光存在于脑海，却刻在身体里。
这条吻河，原在彼此的心间已经淌过了千万遍。
吻到情深处，姜寻茉攥住他的衬衫，“我们回去吧……”
男人眼眸微动，胸腔藏着涌动的情潮，沈栖山拉住她的手，快步走回了车里。
宾利在夜里疾驰，姜寻茉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脸，心脏跳得飞快。
她看向窗外，轻声说了一句：“去我家吧。”
沈栖山：“嗯。”
“在京艺旁边的星城——”
“我知道。”
查过了。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知道。
电梯的提示音倏然响起，点亮了楼道的声控灯。
随着电子锁的密码按键音，两人走进了昏暗的房间。
门很快被关上，女孩儿的背抵着墙，手落在他的皮带卡扣上，漆黑的环境里，他们吻得深切。
呼吸的克制伴随着行为的放肆，他也知道，这是他第三次踏足这间卧室。
记忆像露水划过玻璃的痕迹，即便雨夜已经过去，阳光再次照上他的窗棂，依然能见到窗上的一道道泪痕。
就像他的潜意识，他知道小区门口有全天营业的便利店，知道她的楼栋下有停车位，知道出租屋里卧室的朝向与位置。
就连卧室的装潢，床单的颜色，床头的抱枕，都绕开了他的记忆，融于了他的血液，化作本能的具象。
所以即便在不开灯的环境里，他可以抱着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卧室门，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
当她的黑发散开，呼吸跟着他的沉浮一起变得炙热。
沈栖山的眼眸透着猩红的欲望，他不许她抓着床单，他要抓住她的手。
他要他们十指相扣，他要他们心魂相连。
吻她，拥抱她，拥有她。
他要这些，可他不止要这些。
可他……还能要什么呢？
就算是看着她睁着朦胧的眼泪，用手指刮过他的脊背，在他的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吻痕时，他仍觉痛苦。
“别走……小茉。”
“能不能别走……”
他咬住她的下唇，在她轻颤时向她祈求。
他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深入越是亲密，他越是患得患失，越是害怕的像个跪在地上，祈求一份垂爱的乞丐。
他知道有些东西回来了。
是记忆。
是悲伤，痛苦，怕失去她的记忆。
姜寻茉懊恼地抓着他，在一阵颤栗中，她叫着他的名字。
“沈栖山……”
“我们会在一起的。”
“就算是我要走——”
话音未落，沈栖山用力地抱紧了她。
二人相拥时，她知道他没有哭，却能感知到他心里悲戚的呜咽。
姜寻茉吐息着，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颤抖而虚弱：“我也会想办法，带你一起。”
“哪怕是去另一个世界，你也愿意和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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