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寻茉觉得自己一定是个天才，是个随机应变的小聪明鬼。
她相信沈栖山不会为难她。
如果给她签了名，她回一句谢谢后就可以走了。
如果不签，她就故作苦恼，遗憾离场。
怎么都能潇洒脱身。
但沈栖山却没有按照套路出牌，迟迟没有给出反应。
她很想在心里问他一句：您是卡住了吗？
然而沈栖山的下一秒给出的问话，却是真的让她卡住了。
他不冷不热地问道：“是吗？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她眨眼，侧头装作没听清：“嗯？”
沈栖山重复了一遍问话：“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捡猫的那天，她明明还不认识他。
对待无意冒犯他的人，沈栖山不爱戳破对方的谎言，他一度认为这是一种恶趣味。
但此时此刻对她这样，他认下了这份恶劣。
姜寻茉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动作很微小，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女孩儿眼神晃动，看向了一边，“……刚才？”
沈栖山挑眉，深深地看着她。
姜寻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啊不、不是那种喜欢。”她摆手否认，思索更准确地回答：“是敬仰，尊敬，崇拜！”
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签不签名！
沈栖山听不到她的心声，却能想象到她现在一定在心里骂自己。
这也是应得的，他不打算再为难她了。
手里的宣传册被抽走，沈栖山接过笔，在油亮光滑的纸面上留下一抹就掉的名字。
听着遒劲有力的笔画，姜寻茉的耳边还落入了他的问话。
“那只小猫怎么样了？”
女孩儿微怔，接过沈栖山还来的宣传册，轻声回答道：“它很好，被我带回家了。”
她没想到沈栖山竟然还记得那个雨夜，原以为在那么暗的环境下，他应该连她长什么样都没注意才对。
“你的推文写好了？”
“……”她站在他的面前，假笑道：“写好了，您要检查看看吗？”
他不明深意地凝着她，回答说：“不用了。”
“好吧，我怕您不满意，回头又把我的文章删了。”
沈栖山挑眉，脸上多了一丝笑容，“删了又如何？你们还是中标了，反而是件好事。”
姜寻茉无话可说，她收起笑颜，对他点了点头，看着沈栖山手里那支还没有还给她的笔。
人家是甲方，只要跟工作没有直接关联的话，她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没必要走心。
只是沈栖山并不打算就这样放她走，“你觉得删文的要求过分了，是吗？”
毕竟是写了一晚上的文章，她也倾注了不少心血在其中，更何况经济板块本就是她不擅长的领域，转岗后的第一篇就实现数据突破，她原本是要加奖金的。
现在文章被删，奖金肯定也没了。
但她怎么可能在沈栖山的面前说是。
是也不能说是啊。
她抿嘴，语气故作轻快地有些勉强：“没有呢。”
岂敢啊。
沈栖山捏着笔在手上转了一圈，“你确实也没有不悦的理由，毕竟靠着我的照片，你们公司才出现了唯一一篇浏览量突破千万的推文，对吗？”
姜寻茉语塞，表情微微露出了些破绽。
有些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
其实沈栖山递西装的照片，在文中出现得很突兀。
那张配图在其中没有任何意义，既不是会议的工作状态，和前后文也毫无关联。
完全就是一张博人眼球，为了浏览量而放上去的图片。
在发布这篇文的时候她就清楚，要么靠着一张帅照带文出圈，要么和以前所有的推文一样沉入历史足迹中。
她确实赌赢了，也被沈栖山看穿了这点拿不出手的伎俩。
跟明白人没有装傻的必要，姜寻茉想得很清楚，她低头笑了笑，“请沈董放心，这次我一张您的照片都没放。”
沈栖山颔首，抬手还笔。
对话到此结束，她在心里感谢老天，庆幸他终于肯放过自己了。
可就在指腹即将戳碰到笔端的一刻，一股拉力从臂弯处传来。
组长出现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身后。
沈栖山的眼眸也在此时变得冷冽了。
“抱歉，沈董，刚刚没注意到您也在这儿。”组长换了只手，用左手把住了她的手腕，他对沈栖山说道：“这是我们运营组的小姜，刚刚是不是冒犯您了？我替她跟您道歉。”
姜寻茉不禁蹙眉，但对于组长此时的举动却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沈栖山冷淡地审视着眼前的男人，半晌，他起身扣上了西装扣子，“她没有冒犯我，但你似乎冒犯了她。”
组长一愣，才倏地收回了手。
姜寻茉退了一步，把袖子往下拉扯，盖住了被捏住的手腕。
“你是她男朋友？”
组长吞了一口口水，语气局促，音量也小了很多，“不是……我是她组长。”
沈栖山的目光好似可以洞穿他，他说：“如果她真做错了事，无论你们是什么关系，你都没有资格替她道歉。”
“我……”组长脖颈微红，虽然畏惧沈栖山，却不愿意在姜寻茉的面前受这么大的挫折，他大声回道：“如果她工作上有失误，我理应替她承担责任！”
沈栖山语调上扬，“是吗？”
他起身，走到组长的身侧，垂眸睨着他，凉薄的声音如冷雾般笼罩着他们。
“别紧张，我开玩笑的。”
两人站在原地，并没有感觉到哪里好笑。
尤其是组长，感觉心脏都要跳出胸腔了。
但他似乎真不打算就这个话题再说了，沈栖山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建议。
“只是组长的身份，似乎没有足够理由对自己的组员动手动脚，你不如试试大胆表白呢？如果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就合理多了。”
一声冷笑落在耳畔，沈栖山离开了。
姜寻茉彻底失去了笑容，她看着组长的背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深知他容易头脑发热，经常一拍脑门就做出冲动的事情。
正当姜寻茉要抓紧时间溜走的时候，她却听到了组长的声音。
“小茉，他说的没错。”
“我确实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做我女朋友好吗？”
窗外又下雨了，伴随着雨幕，还有一道白光闪过，瞬间将夜里的大厅点亮。
她知道，再过不久，他们都会听到一阵来自上苍的，轰然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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