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张定边连说了几个“我”字，最后还是长叹一声，软了下来。
他深深咽了口吐沫，颓然坐回了座位，道：“世子说得对，为了陈氏一族的安危，张某不敢动你一根汗毛！如果……如果世子执意要折辱张某人的话，尽管动……动手。”
话刚讲完，他黝黑的面容，已是殷红如血。
张定边是什么人？
富贵不能霪，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标标准准的大丈夫！
如今，在朱标的逼迫下，甘受宫刑，可知心中到底受了多大的煎熬！
然而，朱标依旧不肯放过他！
恰恰相反，朱标感觉，距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道理很简单，一般男人，听到宫刑的反应，是宁愿去死！为什么，张定边却是选择硬受这奇耻大辱呢？
“本世子甚是奇怪啊……”朱标道：“当初的司马迁，甘受宫刑，是因为要完成《史记》，才苟且偷生。张太尉，你又是为了什么呢？千万莫告诉本世子，你贪生怕死。”
张定边冷哼一声，道：“当然某也有未了之事！”
“什么未了之事？”
“当初， 我和张必先、陈友谅一个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可不是为了和你们老朱家争江山，而是为了驱逐蒙元，再造我华夏之江山！所以，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就不甘心就死。我要替三弟活着，活着看着，蒙元覆灭，恢复华夏的光景！”
顿了顿，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当然世子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张必先希望看到蒙元退出我华夏故土，可并不意味着就愿意给你们老朱家卖命。”
张定边这么说，也的确能够自圆其说。
在元末群雄中，反元最坚决的人是谁？陈友谅！
张士诚就不用说了，曾经投降元朝，每年往大都送十一万石的大米。要知道，就是王保保他义父，大元名将察罕，都拥兵自重，不肯给大元朝廷一粒粮食一文钱！
方国珍也数次归顺元朝，数次背叛元朝、
陈友定，自始至终，都打着元朝的旗帜。
就是朱元璋都不大干净，在察罕势大的时候，数次书信往来，与之虚与委蛇。
唯有陈友谅，一直与大元对抗到底，绝无任何媾和之意。
张定边希望看到华夏光复的那一天，实在是合情合理。
不过么，话说回来，张定边还是低估了朱标！
朱标是谁？身怀无垢净体，完美之躯，论起目力来，堪称当世第一。而且，朱元璋对朱标倾心教导，早在鄱阳湖之战前，朱元璋就告诉朱标，可以通过察言观色，观察人物的忠奸善恶。朱标后来，进行过有意识的专门训练。
事实上，今日张定边一进来，朱标就打起全部精神，观察着张定边的任何细微动作。
现在，终于发现了张定边的破绽！张定边在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瞳孔微缩， 眼神中露出些微的不自然。
“张定边，你在撒谎！”朱标眸中闪过一丝微光，皱眉冷声道。
他感觉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他即将抓住，张定边真正的弱点！
“世子何出此言？”张定边依旧竭力维持着镇定，道：“张某连宫刑都愿意接受，难道还不足够恭顺？”
朱标却微微摇头，道：“用不着狡辩。本世子既然敢这么说，就是有足够的把握。”
“世子是不是太自信了些？”
“怎么？张太尉需要本世子拿出确切的证据么？其实应该也不难。来，让本世子猜一猜吧。你这么英雄的人物，愿意苟且偷生，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张必先背叛了陈汉，那就也不是为了他了。剩下的人，也只有陈友谅。你信不信，本世子只要命人去查，总会发现些蛛丝马迹的。不过，到了那时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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