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三年一周期的短周期彗星恩多克，在老人道出“回家”两字的时候，准时从孔径划过。
兑现了它的回归周期。
一如此刻，凌亦透过那一方孔径，再次看到的熟悉轨迹。
当年观星之后，她离族在外六年。
六年。
对恩多克而言，不过短短两个回归周期。
可于凌亦，于此时此刻北极星所指下，小遥峰上的观星老者而言。
却已是漫长的六年。
彗星已复归，游子仍未返的六年。
“原来，已经六年了……”
低低的喟叹，在恩多克划过的那一刻，于地球上两个不同的角落响起。
最后，复归沉寂。
眨眼，已是泪流满面。
萧肃渊抬头看着天空。
“那天在球场，你说相比于进国家队，更喜欢头顶的星河灿烂，正好，今天是彗星恩多克的回归日，希望这份小小的礼物，你能喜欢。”
说完这话，萧肃渊侧头看向身边的少女，期待着她的反应。
然而，却见凌亦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观星孔位。
月光下，眼含晶莹。
“小易，你怎么……”
萧肃渊霎时慌乱起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不喜欢？对不起……”
先前跟姑姑提起的时候，姑姑还说他送礼直男，说小亦肯定不会喜欢来着。
难道真被姑姑说中了？
在萧肃渊语无伦次的慌乱中，凌亦抬手抹掉眼泪，又哭又笑的用力摇头。
“没有，我很喜欢。”
我只是，有些想家了而已……
“真的喜欢吗？你不用照顾我的感受……”
凌亦用力点头。
“真的喜欢！”
离族之后，她曾数次观星，可不管怎样尝试，却始终找不回当初小遥峰上的畅快与新奇。
本以为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体悟，可从方才那一瞬，凌亦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怀念的，从来不是观星本身，而是那份温暖的陪伴。
有人作陪，那遥远浩渺的星河，才能真正与彼端的观星者相连，从而生出意义。
萧肃渊不知凌亦在想什么，见她笑，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还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说完，随着萧肃渊话音落下，周围草丛中，忽然飞出星星点点的萤火，并且越来越多。
在这个夏夜，成为比头顶星空，还要璀璨的明星。
看着围绕在身边的漫天萤火，凌亦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艳与欢喜。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那停留在指尖，扇动翅膀的萤火虫，蓦然弯唇，想起一句诗来。
“原来这就是，手可……摘‘星辰’……”
泪意渐消，难捱的思念与苦闷，于星星点点的萤火之光里，逐渐消融回暖。
看着少女脸上恢复笑意，萧肃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唇角也弯出同样柔和的弧度。
“星河太远，触手难及，所以只能暂以咫尺荧光，拟作那一穹浩瀚。可是小易，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摘到真正的星辰。”
柔情似水的声音，彻底推翻了以往萧肃渊的形象。
凌亦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有片刻怔忡，却又倏忽轻笑。
眼前的人，是相识堪堪一月的萧肃渊。
也是认识数年，曾以性命相交的Y。
可不管他是谁，都永远是那个他。
外冷内热，似漠然难近，却也细谨温情，如猛虎嗅蔷薇。
她忽然想到了白日里，文北轩说过的话。
“别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可是，她真的触碰的到吗？
那从不曾体验过的。
所谓……爱情？
指尖的萤火虫不知何时已经飞走。
鬼使神差般，她将抬起的手指顺势抚上那张棱角分明，却失了冷峻，只剩柔和的俊俏面庞。
描摹，勾画，直到涣散的瞳孔逐渐汇聚，四目相对的瞬间，凌亦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被烫一般缩回手，她骤然侧身。
“抱歉……”
耳根发烫，甚至还有蔓延到面颊的趋势。
凌亦忍不住伸手捂住。
可一想到，这双手刚才摸过萧肃渊的脸，霎时又缩了回去。
一时间，竟是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看出凌亦的窘迫，萧肃渊适时出声，替她解围。
“今天上午，周鼎传消息回来了，当初的事情，已经可以肯定冥风参与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海盗，不过他们是被人威逼利诱，只能算是枪手，最重要的，是他们身后的人。”
原本碍于窘迫，准备想法子离开的凌亦，在听到这番话后，顿时将离开的念头和尴尬的感受都抛到了一边。
甚至主动向萧肃渊走近一步。
“背后之人是谁？”
“M国的特里克实验室，你听说过吗？”萧肃渊反问。
“你说的是那个在LA州的生物实验室？据说是主要研究可能威胁M国军队或公共健康的细菌和毒素，调查疾病的爆发，并对病菌进行存储和防护性设置的地方。之前的MR-2病毒菌株疫苗，好像就是他们研究出来的。”
说到这里，凌亦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这样，萧肃渊不会专门提及。
“他们有问题？”
顿了顿，凌亦又补充一句，“和害我的幕后黑手有关？”
“只是猜测。”
萧肃渊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以极其平淡的口吻叙说着。
“下周我会回一趟帝都，国安司那边也查到了特里克，需要我出任务。正好，可以顺道帮你看看情况。”
萧肃渊说的随意。
那神色，就好像在说自己顺风车，可以顺便帮捎个东西那么简单。
要不是凌亦想起白日里文北轩说过的话，她差点都要信了萧肃渊的邪。
“……别最后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有你在，他心里多一份挂怀，也就不会轻易以身涉险了……”
之前阴差阳错没能解答的疑惑，好像在一瞬间明了答案。
“特里克在上世纪曾被叫停过一次，原因是大量病菌外泄，导致病毒蔓延。当初世界大战之后，R岛的细菌弹原样，就保留在特里克中。”
“国安司都注意到了特里克， 说明这次的泄露问题，已经不是仅仅影响M国及周边，甚至横跨大洋的华国，也会受到侵袭对不对？”
“不，不是外泄，如果是外泄，怎么会没有新闻预警？又怎么会把应该由外交司交涉的问题，交给你们国安司？”
随着一步一步的分析和陈述，凌亦心里陡然一个咯噔。
她骤然抬眸，抓住萧肃渊的胳膊，瞳孔骤缩。
“不是外泄！是主动的病菌释放对不对？！M方难道是想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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