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难捱的寂静中,叶长庚准备招认他痴迷赌博。
对,赌博。
大唐禁止朝臣参赌,大不了这个官儿他不做了!
“回禀圣上,微臣——”
“回禀父皇,儿臣——”
叶长庚惊讶地发现,有一个声音跟他同时响起,大殿内风吹帘动,朝臣衣袂翻飞,进来的是一位皇子。
他带来的,还有九州四海那样清爽凛冽的风。
叶长庚瞠目结舌地看着李策,看到他形单影只,看到他满面风霜,看到他脸色铁青,如一团淤积在浓云中的雷火。
李策掀袍下跪,叩首道:“禀告父皇,儿臣知道安国公府的银两,哪里去了。”
叶娇同样也看着李策,她满面震惊,下意识抬手掩唇。
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连我们都不知道。
你连我们家的门儿,都没进呢!
……
殿内静默一瞬,百余朝臣、三司官员和皇帝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李策身上。
就连支撑起双层屋檐的粗大圆柱,还有威严耸立的飞檐斗拱,都似乎齐齐屏息凝神,要听一听李策进禀。
安国公府的银两,哪里去了?
除了想听一听李策的解释,大家还奇怪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不是去赈灾了吗?户部的几位官员还没到家呢,李策是飞回来的?
短暂的安静后,大殿内响起皇帝威严的声音:“楚王倒是知道吗?那你不妨说说,然后朕再治你衣着不整、未宣而入之罪。”
觐见皇帝未着常服,就这么心急如焚地闯进来,当然要治罪。
然而李策已经顾不得这个。
他端正跪立,回答道:“儿臣在甘州赈灾时,甘州新任知府尹世才想请儿臣到汤泉休息。儿臣拒绝,他便说汤泉其实跟赈灾有关,因为甘州地动后不久,就有道人在汤泉处施粥,又向衙门布施一千二百两白银,用于赈灾。那道人未说自己在何处修行,只在捐赠的文书上,写了‘济’字。适才儿臣在殿外听到安国公府账册上也有这个字,便想着或许有所关联。”
皇帝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询问户部侍郎严廉道:“你查出的账册,是多少银两?”
严廉谨慎地回禀道:“今年支取的分毫不差,正是一千二百两。”
殿内响起一片惊叹,为银两去向清晰而惊,为竟然用于赈灾而叹。
那可是一千二百两,恐怕占了安国公府每年生意利润的五成以上。
怪不得写作“济”字,这是“赈济”,是“济世救人”,是“达则兼济天下”!
皇帝微微动容,对叶长庚道:“果真是赈灾了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怕伤了朕的颜面?朕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吗?”
叶长庚疑惑地叩首,不比其他人的惊讶少。
他曾经抱怨过父亲很多次,说他抛妻弃子避入深山,还要拿家里的银两过活。却没想到那些银两竟用于赈灾了。
一时间叶长庚心中五味杂陈,他竟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父亲。
想到自己身后的妹妹,叶长庚回头看了叶娇一眼。
叶娇对他笑笑,桃花眼里却盛满泪水。不知道是感动的泪,还是庆幸的泪,抑或是在今日,对父亲重新了解的泪。
可是在一片赞叹声中,御史中丞百里曦却继续发问道:“今年的如此,去年有吗?前年有吗?确认这不是巧合?”
对啊,万一是巧合呢?
安国公府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消失的银两,都是用于赈灾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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