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石左眼的隐形眼镜中，正播放着无死角的监控画面，金修文的任何一个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谨慎？除非他真的是极有教养，否则他就是刻意如此，能够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就像机器一般在执行程序。
“好，四月二十四日，你妹妹金茜坠楼那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你在哪里？做过什么？”
“那天……”金修文思索了片刻，“那天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当时我在中央区拜访傅家表妹，突然听到了噩耗，当时我整个人都蒙了，因为太过伤心，工作全都推掉了，在表妹的住处留到第二天早上。”
天石道：“这件事我们会向傅家小姐求证。”
“可是天石先生为何有此一问？难道天石先生怀疑我和死神杀人案有关？噢，天啊，你真的让我无法理解。”金修文摇了摇头，眼中露出浓厚的哀伤。
“我本也不打算问，可这是我手下一位情报员的意思，还望体谅。宋雨贞死的那天，五月二日凌晨一点到两点，你在哪里？”
金修文想了想，“记不清楚了，也许我在家中睡觉。啊，不，不对，我好像在我自己名下的别墅休息，那是我平时和女友见面的地方。因为第二天早上我接到了沐烟学校的通知，所以有些印象。”
“通知，什么通知？为什么有家不住还要在外面买房子？”
“你知道，像我这种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的，偷拍的人无处不在。至于通知，那是学校的病假通知，像沐烟这种特殊身份，辉光女子学院是有必要通知家属的，否则出了问题他们承担不了。”
天石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南叔了，对于南叔死在家中，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金修文的眼中闪过泪光，他头一次动了，左手抬起拭去眼角的泪。“南叔……南叔对我们一家来说，和茜茜是一样的，别人从小都是听父母的唠叨张大，我从小听的却是南叔的唠叨。对我来说，他就像父亲一样慈祥。我真的没想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先后失去两个亲人……”
天石看见了他眼中那晶莹的泪珠，这家伙竟真的哭了。“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你在哪里？”
“对不起，我失态了。”金修文抬手掩面，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手帕擦了擦脸。他吸了吸鼻子，收起了手帕，双眼中还蒙着一层雾。“昨天，我在金氏总部开会，和一众董事包括我爸在内，商议紫东区金邦广场的重建事宜，毕竟那里发生了那样的事，那块地已经不适合经商了。”
天石道：“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在南叔和你妹妹身上发生过什么，看你的样子，似乎还不知道。”
金修文诧异地道：“天石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分钟后，金修文满脸惊恐地靠在了椅背上，他难以相信天石所说的话，自己的妹妹和南叔竟然都参与了昨日的恐袭案。
“这，这不可能，天石先生，你在说笑吧？”金修文的双手扒着桌边，眼神迟疑。
天石道：“事实就是如此，据我们推测，南叔是被杀人灭口的。”
“杀人……灭口……”金修文的手从桌上脱离，无力地垂在那里。“南叔，南叔不是那样的人……”
天石道：“你觉得是谁杀了南叔？”
“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金修文摇了摇头，他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来，你们拘留沐烟是这个原因。天石先生，沐烟她是被利用的，她是无辜的……”
天石抬手打断了他，“我明白，所以我才放了金沐烟。”
当天石将金修文送出“暗箭”时，易涵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天石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在监控中都看见了吧。”
“是。”
“智能测谎仪有反应吗？”
“没有，他的反应都很真实。”易涵冷冷地道。
“你让我问的三个问题我都问完了，有什么看法吗？”
易涵想起了第一次遇见金修文的情景，那时的金修文甚至对赵安邦大打出手。“难辨真假，如果他不是个演技卓越的说谎天才，就是个感情深沉的大少爷。他可能有问题，也可能没问题，但想通过审讯从他口中问出什么，几乎不可能。”
“我希望他是个天才。”天石忍不住赞叹着，“如果他真的是个怪物，以他的智力，经商真的是屈才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他弄进“暗箭”？”
“……”
“我说着玩的，潘八斗那边没问题吧？”
“没有。”易涵转身走开，从兜里掏出她的终端给林尘发去一封邮件。
……
飞车落在金氏别院外的飞车站上，驾驶座上的金沐烟看着窗外的金氏别院，多种情绪交织着涌上心头。“臭咸鱼，我到家了……”
林尘忽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油然而生的感觉自从哈娜死后就再也没有过。金沐烟，对他来说已经是个特别的存在。“你放心，我会记得找到你哥哥……我该走了。”
“等等……”
林尘推门欲下车，金沐烟伸手拉住了他，从包里找出一副黑手套。这副手套林尘见过许多次，那是一副机斗手套。金沐烟将那副手套递给了林尘，“送给你。”
“啊？”林尘有些懵，他又不会机斗术，也不会用动力装甲，如何需要这机斗手套？
“别啊了，拿着。”金沐烟将手套塞进他口袋里，随后下了车，连再见都没有说。金家的保镖已经从下面赶了上来，护送着金沐烟向出口处走去。
林尘摇了摇头，金沐烟依旧是那个没礼貌的金家小姐。耳边传来了敲击声，林尘抬头看去，只见金家的人正站在车外看着他。林尘这才想起来这是金沐烟的车，有些尴尬的下了车。林尘有些郁闷，这金沐烟也太抠了吧，好歹也有些暧昧关系，堂堂金家小姐都不让人送自己一程。
林尘走了，坐在出租飞车上眺望紫东区。“这位大小姐，总算是送走了……不过，以后想见都不一定见得到了。”
林尘自嘲的笑了笑，他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对他来说，喜欢金沐烟太奢侈了。不是因为金家有钱，而是因为他注定是个奢侈不了的人。
“嗡嗡……”终端震动了两下，林尘抬起右手看了看，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分别带着黑、白、银三色戒指，那是包小包为他打造的三戒终端。这是条语音消息，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金沐烟的声音在林尘的耳中响起。
“臭咸鱼，忘了和你说再见。别忘了你欠我一场电影，还有，别太想我噢！”
金沐烟很调皮，一如既往的调皮。林尘笑了，难怪这丫头回来的路上要问自己的新终端号码。都忘了她的三戒终端还在天石那边，不过，金家财大气粗也不在意这些，这应该是她的新号码吧。
林尘这新终端内还没有存任何号码，他默默地输入了三个字，金没眼。林尘伸手入口袋，取出那副黑手套看了看。林尘有些懵，这手套也太小了，他根本戴不上。不过也对，这才是金沐烟的风格。
……
已经是五月中旬，这天气多少有些微热。走在漫长的楼道上，潘八斗一手提着外套，一手看着终端，赵安邦浑不知热的走在前面。这是他们今天找的第四个人了，赵安邦停在一间房外，伸手拍了拍门上的显示屏。
约莫过了两分钟，门上传出了人声。“请问是哪位？”
赵安邦从口袋里摸出他的证件举在手中，对准了那门上的显示屏。“警察，有些事情要问你。”
隔离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有些惶恐的看着这两个壮汉。这人的头发又油又乱，年纪不大胡子留的挺长，一双眼睛虚晃无神，面色暗黄，典型的死宅男。
赵安邦道：“你是徐吗？”
那人点了点头，“是我，你们有什么事要问？”
赵安邦道：“你认得汪雨菲吧？”
这里的汪雨菲是死神杀人魔犯下的连环杀人案中，第一位受害者。
“认识，她是我学姐。我记得她几个月前好像遇害了，好像还闹得挺大的……”徐终于知道了这两人的来意，不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来找他的麻烦，这两人想怎样都行。
“汪雨菲这个人平日里戴首饰吗？”潘八斗问道。他似是很累，靠在门边一副懒散样。
“你容我想想。”徐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什么。“好像不怎么戴吧，没怎么见过。”
赵安邦摊了摊手，冲潘八斗道：“你看吧，汪雨菲的父母、男朋友、同学都说没见过。“暗箭”的人就是爱搞事，明明已经结案的案子，走吧，走吧。”
赵安邦这就转身离开，潘八斗却拉住了他。“急什么，再问问。”
潘八斗撸起了袖子，冲那徐喝道：“小子，你给老子想清楚了再说，敢糊弄老子，弄死你信不信？”
徐多少也吓着了点，他连连点头。“我，我在努力想的。可是，我跟汪学姐真的不是很熟啊。”
“咋了，徐，这么久还没搞定，还打不打BOSS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赵安邦和潘八斗朝里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睡衣、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走了出来。
徐道：“陆哥，是警察，来问汪学姐的事，可我跟汪学姐真的不熟啊。”
那人闻言一愣，他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汪雨菲啊，那婊子我熟啊，去年联谊那天，一晚上要了四次，巨他妈能要，又骚又浪。”
赵安邦皱了皱眉，“你们哪个学院的，嘴巴这么不干净?”
那人笑道：“警官，查户口啊？不是说只问汪雨菲吗？”
潘八斗道：“哎，小子，你既然和她上过床，见没见过她戴的饰品？比如吊坠，项链之类？”
那人仿佛想起了什么，他拍了下手，“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一个，挺好看的，可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值钱货，那女人还当个宝。听说啊，那是她那穷光蛋男朋友送给她的，她明明那么在意，却还为了点钱跟老子回家。哈哈，这些婊子就是如此矛盾……”
赵安邦皱了皱眉，眼睛如刀锋一般扫向他，这个人完全就是个人渣。那人吓得连忙收声，不敢再咋呼。
潘八斗连忙取出自己的终端，找到了一张照片。“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那人看了一眼，那影像中是一个心形吊坠。他摆了摆手，“不，不是这个。”
“那这个呢？”
潘八斗这才翻出龙形吊坠的那一张，那人看了后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他男朋友就是属龙的，我印象特别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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