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一上班后,吴三兵对郭处长说:“处长,我思前想后,星期天又征求了我两个亲戚的意见,那房子我要了。”
郭处长抽出两只烟,递给吴三兵一支,吴三兵摆摆手,郭处长便自己点上,说:“下决心了?”
吴三兵说:“说实话,这个决心挺难下的,不仅仅是因为这套房子自身的特殊性,还有其他一些因素。”
郭处长稍一沉思,说:“你也不用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吴三兵说:“处长,我知道你是想把这套房子当做集体宿舍的,不想让我住进去心理上有阴影,我发自内心的感谢。可是,我想,还是借这个机会先把自己的住房问题解决了吧。”
郭处长说:“你这个想法对,只要住进去别觉着疙里疙瘩的就行。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活人还怕死人不成!”
吴三兵说:“处长,房子不可怕。就是……我这个决定等于否定了你的意见,心里还真有点过意不去,觉得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郭处长微微一笑,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用多虑。你打算怎么整理房子?有要求就提出来,我给秘书处和房管部门说,让他们给你办。”
吴三兵说:“那套房子的结构我知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主要是卫生和消毒。先彻底清扫一遍,然后全面消毒,最后,再把墙面粉刷一遍,把门窗油漆一遍,这样就可以了。”
郭处长说:“这些都是例行的事,你不说他们也会安排。这样吧,你拿到钥匙后进去看看,什么地方需要改造,你就提出来,总是要让那房子变点样才好。再就是……”郭处长顿了顿,接着说:“在整理房子期间,只要你没正式搬进去,还可以提出不要。”
吴三兵听了处长的话,感动得鼻子有点发酸。他说:“明白了,处长,谢谢你!”
郭处长接上一支烟说:“说客气话就见外了!忙去吧,这几天如果来不了办公室也不用请假,需要人手帮忙可以给咱们处的直属小单位要,反正也都是你管的。”
吴三兵说:“行,有事你就给文化室打电话,让他们过去叫我。”说罢,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处理工作。
下午,吴三兵去拿钥匙。钥匙在房营房处那里,吴三兵走进去,两位助理员很客气地站起来,热情地打招呼。这两位都是老机关干部了,一个姓胡,一个姓吴。机关里天南地北,哪里人都有,有的人口音重,发音不准,经常是叫他们一个人,他俩同时答应,或者同时不答应。吴三兵和他们都挺熟,经常开个玩笑什么的。
胡助理说:“我们的勇士来了。”
吴三兵说:“拿我开涮是吧?”
胡助理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没有强大的心理,大概不会钻到那房里去。说实话,我们动这把钥匙都觉着别扭。”
吴助理冲胡助理摆摆手,说:“事情都已经定了,就不要再饶舌,现在是要减轻心理负担,别做加重心理负担的事。”
胡助理说:“没关系,咱吴干事是能担得住事的。”又冲吴三兵说:“听说是喝农药死的?”
吴三兵装糊涂,说:“谁?”
胡助理说:“别装傻。”
吴三兵说:“哦,不知道。”
胡助理说:“那,咱推演一下……假设啊,在一个深夜,漆黑一片,你一个人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这时候,你听见了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脚步声,你屏住气息,辨别着那声音的方向。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你的床边。你睁开眼睛,见一美女,手里拿着一瓶农药,慢声细语、柔情蜜意地对你说,‘喝一杯?’……你怎么办?”
吴助理说:“老胡,别胡闹了!”
吴三兵说:“胡助理好有文采啊,这一段挺有文学气息的,好像没有完呢,我给你续下去啊……我说,你是何方美女?深更半夜的飘然而入,撩人梦乡,端的不轨!那农药我是不喝的,你回去换了啤酒,天亮前送了回来。”
胡助理和吴助理听了哈哈大笑,说:“吴干事,你来之前我俩还商量,说这房子住人真的不合适,只要你提出不要,我俩立马帮你说话。现在看来,我们的顾虑是多余的,就凭你这心态,什么邪恶的事情也沾不了你的边。”
吴三兵又一次被感动,他使劲地和两位助理员握手,说:“谢谢,谢谢!”说罢,拿了钥匙走了。
吴三兵边走边想,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自从知道吴三兵要了这套房子,不少人帮助他出主意,或者给他提供秘方。比如:让他在房间里挂八卦镜,挂桃木剑,摆钟馗像,等等,还有人让他准备一碗狗血,鬼来的时候便泼上去,据说法力巨大……
对这些好心人的建议,吴三兵一概没采纳,因为他们这些建议都是建立在一个假定的基础上,就是鬼一定要来。吴三兵有点不以为然,为什么鬼就一定会来呢?他觉得,该来的想避也避不了,不该来的想来也来不了。世界万物,都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愿意来就来呗,岂是人能拒绝得了的,感受未知的东西也是一种缘分,与鬼斗也其乐无穷!
吴三兵开门进到那套房子里面,打量了一下,心想,现在可以说是自己的房子了。
吴三兵仔细查看,见里面清理得十分干净,角角落落的找不到一点点污物,看来韩干事一家是十分爱清洁的!当然,后来有人说这个状况不正常,是有意地消除痕迹。吴三兵听了,付之一笑,也不往心里去。
吴三兵想起郭处长的话,让他把房子改造一下,变变样。吴三兵体会到郭处长的良苦用心,这样可以消除环境重叠的心理阴影。可是吴三兵看了各处,也找不出需要改造的地方,要想让房子明显变样,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又各处看了一遍,觉得卫生间的坡度似乎不太合理,心想就改造改造这里吧。
房管部门很下功夫地整修了这套房子。墙面全部粉刷了,门窗全部重新油漆了,卫生间按照吴三兵的要求进行了改造。几天功夫,这套房子焕然一新,根本不象凶宅。
在搬进来之前,最让吴三兵费脑筋的是用哪一间做卧室,把床摆在什么位置。他不想用那个女人自杀的那间房子作卧室,但后来吴三兵不得不佩服那个女人安排房间的能力,除了她夫妇俩住的那个房间外,别的哪一间做主卧室都感觉别扭,并且床的位置也只有她那个位置最合适。于是,吴三兵想,住都住进来了,还在乎别的吗?还不如干脆效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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