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在牛皮纸袋画画，李梁收拾屋里的零碎。
正忙着，屋门拉开，隔壁卖店老板进来，“呵呵……”轻笑着道：
“大兄弟，面包服是不是又来货了？我要买三件啊。”
东北人都是自来熟，再加上两家店铺紧挨着，又不做同一个生意，关系自然要和气很多。
“您咋这么闲？关门收工了？”李梁笑呵呵过去跟他打唠。
入乡随俗他做的很好，而且只要他想，随时随地都能跟人聊起来。
二人聊天过程中了解，这边的店铺都是等城北工厂下班以后就关门不开了。至于夜校的那些个学生，没什么可赚，再加上最后一趟公交是8点，所以没人会等到9点。
该说不说，当下的大东北省城，绝对是先进的，从公交车的时间就能看得出来。
李梁按他要求取下黑色面包服递过去，卖店老板穿上之后走到镜子前照照，不住点头。
“还得是这玩意，穿着真轻便。还有黑色吗？我要买三件。”
“有的。”
李旺国这边回答，程瑶那边放下手里的蜡笔，又给他拿了两件。
“着急不大哥？不着急的话，我把这个纸兜画完给你一起装。”程瑶问。
卖店老板闻言走上前，当看到牛皮纸都上的画后，不住点头说：
“不急不急，你慢慢画，我等着。大妹子手挺巧啊，这个‘捧程万李’是你们俩的姓吧。”
程瑶笑着“嗯”一声，手上的动作更快了。画好后，跟李梁一起把三件面包服都装上递过去。
“三件能给便宜点儿不？”
李梁故作无奈的摇摇头，摊手。
“不是兄弟不给大哥面子，城南那边都卖60一件，我这整整便宜两块钱，真是从牙缝中省的。也就是咱城北人少，不然我可不能这个价。”
卖店老板听到这话，顿时不好意思再讲价了，从掏出的钱中抽出六块揣兜，剩余递过去。
很显然，如果这边没有，他是准备去城南那边买的。
要走的时候，他发现了童版面包服，“哎”了一声，道：
“这是小孩儿穿的吗？咋买的？”
“39一件，今儿刚拿回来的，都是小孩穿的。”李梁回答。
程瑶见状又拿个小号牛皮纸兜，开始画画，看样子卖店老板也要买这个。
“那来两件吧，一个红色，一个蓝色。”
李梁闻言有些惊讶，把三个码数的面包服都拿出来，道：
“您看您家孩子能穿哪个？”
卖店老板挑了两件中号，苦笑着摆摆手。
“真要是自己家孩子就不买了，求人办事不得表示一下。你俩应该还没听说，这是我家亲戚昨儿晚上告诉我的消息。咱们这些开店的得去城东那里登个记，还得再交一百块钱保证费。”
“一百块钱？！”程瑶惊呼出声。
她的状态，让卖店老板误会嫌交钱太多。
“大妹子别觉得钱多，交了这一百块钱保证费，咱们咋开店都没有人查，只要咱们的货是正道儿来的。我没工夫去，就让我家亲戚代劳。
人家能白帮忙啊，咱不得会来点事儿！你俩得空也去趟城东，带上租房的房本还有你们的户口簿，趁着人少抓紧办了，谁知道年后又会咋变。”
程瑶听完这话，再看卖店老板时就有些同情。竟然要了二十元的辛苦费，当下城里每月工资不过39元，他亲戚可够黑的。
“当家的，童版面包服给大哥35。大哥出去可别说价格，不然我们没法做买卖了。”
“哎哟，谢谢大妹子、大兄弟，你们可真是敞亮人。放心，我出去肯定不说。以后有啥事儿我都告诉你们，咱常来常往。”
一句话就能抹去八块钱，这可太值了。
程瑶画完两个小号牛皮纸兜，老板拿过去瞅了一眼，不住地点头说：
“大妹子，你这手艺是真不错，可这么画啥时候是个头？我亲侄女在印刷厂，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好啊，好啊，那就谢谢大哥了。我去过印刷厂，可人家嫌我要的少，不接活儿。”
“放心吧，这事儿大哥给你安排了。再有不到仨月就过年，厂里车间都会接点私活，但不是知根知底儿人家不接，我帮你张罗。”
“好嘞好嘞，谢谢大哥。”
程瑶这边道谢，李梁那边直接拿条卖店老板能穿的牛仔裤，装进兜里。
花十五块钱解决件大事儿，这可相当不错。
送走卖店老板，程瑶带着俩孩子回家。
天冷，屋子早晚得烧两遍火，不然没法住人。
“妈，你明天啥前儿去买鞋啊？上午吗？”
见李旺民满脸期待的样子，程瑶也没有逗他。
“我吃过早饭就去，这样等你们中午放学回来吃饭就能穿上。”
“嗯，妈可真好，咱们来省城真好！”
李旺民美滋滋的应声，程瑶催促哥俩赶紧上炕睡觉。
帮他们把灯关上，这才回屋数钱。
今儿一共数了两次，每次都让她眉开眼笑。零钱照例揣兜，留着日常花销。整钱放进匣子，准备明天买鞋的时候存入银行。放家还是不保准，万一丢了哭都找不到大门。
等李梁的功夫她继续画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练手。
等她抬头看座钟时已经十点了，李梁他们还没有回来。
讲道理九点放学，就是边玩边走也该到家了。
又等一个小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程瑶趿上鞋子就跑出来——
“咋这么晚？发生啥事儿了？”
“没事。就是孩子们第一天上课有些根本不上，我在店里跟他们一起研究来着。”李梁回答。
李旺君耷拉着脑袋吱声。
李旺男长叹口气，道：
“妈，数学老难了，我俩根本听不懂。老师一问‘会不会’，不等我俩回答呢，其他人就说‘会了’，弄得我俩更不好意思说‘不会’了。”
“那你大哥呢？他会吗？”
“我大哥磕磕绊绊，但是比我俩强。”
看着姐妹俩失落的样子，程瑶心疼不已。
“当家的，你先回屋洗漱，我跟孩子们唠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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