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寿山给市长陆逸斟满了茶水,能让市委书记亲自上茶的人不是没有,但在云河市内,陆逸是唯一拥有这种待遇的一个。
论年纪,古寿山年长陆逸十四岁,他的年龄意味着最后一届任期。因此,他开始学着适应失去权利后的生活,首先,他开始对陆逸这个小老弟给予他的尊重。
陆逸当然更加客气和尊敬,他起身双手去接茶杯,“谢谢书记!”
古寿山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意味深长说:“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对于一个即将要面临退居二线领导的“酸言酸语”,陆逸自然不方便接口,他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古寿山言归正传,说:“景华县的小郭书记真不是个安份的人,景华最近上下怨声载道,县人大的老李三番四次找我诉苦,老干部的告状信是一茬接一茬。”
陆逸笑了笑,“我倒是觉得景华就需要这样的领导去敲打敲打他们,景华安逸得太久了。”
古寿山说,“但手段不宜过激。”
陆逸点点头,“年轻人,血气旺,初生牛犊不怕虎。也可以理解。”
古寿山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判断他的真实想法,伸手敲打着茶几,说:“我今天接到省领导的电话,说批准景华从武镜高速开个口子。事情的确是好事,景华搭上了“顺武广经济走廊”的快车道。但省里一个子都不拨,让县市自筹资金。三十多公里的工程,沿途还有几座大山要贯通,这得投入多少资金?一个亿?我看都未必够。”
陆逸表情严肃道:“我接到您的电话,马上默算了下,打底八千万,不封顶也许超过一个亿。市财政的情况您也知道,别说八千万,就是一千万也拿不出来,我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是要钱的电话。”
古寿山闷哼一声,“既然是景华自己搞出来的,让他们自己擦屁股去。”
陆逸起身给古书记添加茶水,“话是这样说,但省里的指令下达,如果完不成任务,最后挨板子的是云河市委市政府。”
古寿山眉头一挑,“陆市长的意思?”
陆逸说:“古书记,景华县既然已经跑通了省里,我们即使吃哑巴亏也得认,市里可以想办法挤出一千万元,剩下的钱,景华自筹。”
“景华筹得到吗?上亿元的资金缺口?”古寿山表示怀疑。
陆逸笑了笑,说,“郭小洲既然敢揽这个瓷器活,就一定有后手。我们云河下面的几个区县,如果说谁能筹齐一个亿的资金,唯有景华的书记可以做到。”
不等古寿山开口,陆逸主动说:“要不明天我找小洲书记来市里谈谈,跟他交个底。”
古寿山看着陆逸,点头嗯了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陆逸起身,“那我先回去。”
“好的,你忙你的。”古寿山跟他握了握手。
陆逸离开书记办公室,回到市长办公室。
秘书小声说:“陶市长在里边等您。”
陆逸点点头,直接走进自己办公室。
陶南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茶几上的一组小型石雕,看到陆逸进来,抬腕看了看表,“今天谈话的时间很短呢。”
陆逸皮笑肉不笑的说:“老古打的好算盘。我当然不会给他机会。快去快闪。”
陶南哦了一声,“要退二线的人了,临走前想为自己谋点什么,也情有可原。”
陆逸坐在陶南身边,接过陶南递过来的香烟,“我听说个小道消息,古书记看中了省政协副主席的位置。可全省范围内要退居二线的老资格正厅也不止他一个,竞争激烈着呢。”
陆逸点燃香烟,继续说:“省里有个要求,如果古书记做表率提前一年退休,可以赶上明年二月份的政协第x届x次会议。”
陶南眼珠子顿时一亮,“他还剩几个月可干了?”
陶南的年龄比陆逸大,但相比同级别的领导干部,却又小有优势。他和陆逸一样,都拥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而且两人是一个战壕的“铁杆”。陆逸能在云河与古寿山分庭抗礼,他这个市委常委、副市长的作用无比关键。
如果古寿山真的在明年二月份离任,他这个常委级别的副市长倒是可以往上冲一冲。陆逸接替古寿山的话,他上可以争一争市长宝座,下可以卡一卡常务副市长的位置。
“可是,省里还有要求,要老古在离任前尽量拿出一份说得过去的成绩单。”陆逸笑着说。
陶南摇头,“难!不到半年时间……”
“眼前恰好有个好项目。”陆逸把景华要在武镜高速开个口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陶南在景华主政多年,他当然知道这个意义有多大。如果说是贫穷制约了景华的发展,不如说是地理位置。
景华三面被大山包裹,只有一条通向云河市的出口。任何物质从景华运出来,豆腐也成了黄金价。景华到云河需要三个多小时,云河到武江走高速也需要一个半小时。
但如果从南部大山贯通连接到武镜高速,就等于搭上了“顺武广经济走廊”的快车,不管是去武江,还是广汉,顺山,云河,都不会超过一小时车程。如果再升级从景华到边山市的道路,景华甚至还能成为西海省和东兴省之间一道桥梁。
“古书记跑下来的项目?喜事啊?景华翻身指日可待啊。”陶南毕竟对景华有感情。况且是双喜之局。景华的路贯通了,古寿山也如愿去了省政协。他的位置空出来了,好多人都有指望了。
陆逸泼了盆冷水道:“省里是同意这个方案,但一分钱都不拨。全靠市县自筹。”
“啊……“陶南愣了愣,皱眉头道:”从南边近水市方向贯通一条路,动辄上亿元的资金,云河市自筹?”
陆逸抽了口烟,耸肩道:“老古要把市财政抽空了,去圆满他的追求,可我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材米油盐的家难当啊,他到时候崛屁股走人,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陶南若有所思的看着陆逸,陆逸的沉稳一直让他佩服。哪怕古寿山抛出这么大的橄榄枝。陆逸也没有动摇。
站在陆逸的角度,我们穷市财政之力,把古寿山推上政协副主席的位置。哪怕就算他接替了市委书记的位置,但他还得去面对将来财政的紧张,紧巴巴的日子虽然可以熬过去,但手中无米,书记市长的权威将受到严重制约。
况且,上级还有可能空降一名新市委书记。财政吃紧,他这个市长更是会陷入长时间的泥潭。得不偿失。
他自然不会为个空饼子而让市财政捉襟见肘。
陶南表示理解,“你打算怎么办?”
“你还不知道,这个道路工程是景华县的郭小洲自己去省里跑下来的,说不要省里一分钱资金也是他提出来的。他既然那么有信心,我们就给他一个大舞台。”陆逸不无嘲讽道。
“郭小洲跑下来的?呵呵!这个年轻的县委书记……”陶南摇摇头,想起了什么来,“哦”了一声说:“我今天找你,就是为了说说他的事情。你看……”
陶南从沙发上拿起一捆信件,甩在茶几上,“都是景华老干部的实名告状信。特别是人大政协,都炸了锅。都是为革命工作了一辈子的老同志,老了老了,想为国家发挥余热,他倒好,把人家都搞得没有容身之地了。把人大政协合并道县政府大楼一起办公?这在全国都没有先例啊。”
陆逸没有去翻告状信,他指了指文件柜的底层抽屉,“论他的告状信,我这里有两抽屉。了不得的年轻人啊,到任才多久,就四处开花,什么都要亲自抓……”
“夏进勋这个人也太软弱了。”陶南阴沉着脸说。
陆逸笑了笑,“也不能怪人家夏县长,人大和政协大楼搬迁的事情是古书记做出的指示,否则市人大和市政协怎么会下达行政性命令?”
陶南疑惑道:“古书记怎么会这样,这不符合他的一贯性格啊。”
“大概是人要离任了,无所顾忌了,或者真想干点什么。”陆逸摇摇头,“我也担心呐,景华政府的新政过于激进,这无疑是一种高风险,近乎于赌博的疯狂行为。”
“我认为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个年轻的书记。今天格文找我诉苦了,他千辛万苦把九鼎集团引进景华,换别的地市领导都要喜上眉梢。但是这个郭小洲却强硬的在常委会上否定了景华的旧改计划。九鼎的黄总大发雷霆,发誓说不再踏进景华的土地。”陶南说。
魏格文诉苦的事情,陆逸比陶南更清楚,今天中午魏格文就在他家中一起吃的午饭。他不提,不代表他心中没有想法。即便陶南和他的关系如此之铁,他也没有吐露真言,而是笑着打了哈哈道:“地方政府的经济行为,没有原则性的错误,上级机关无权干涉。”
见陶南不解的看着他,陆逸说:“明天,我要见见这个郭小洲。陶市长,别的小问题都不值一提,他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贯通这条路。他自己找省里要的,自己去解决。”
陶南眉毛一挑一合,“解决不了……”他当即笑了起来,“晚上去请你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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