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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小洲并不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也不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否则,当年w大也不可能被推选担任学生会副主席。
但是,他不喜欢瞎折腾,特别是瞎折腾时间。
不过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他不想折腾,却有人想折腾他。
二十多个同学把硕大的包厢演绎得热闹非凡。但任何舞台,都有主角和配角,还有龙套。
比如大厅最中央的沙发台子后,就是一群主角,两边的是配角,坐在最边缘角落里的是龙套。
几个班务委员当然是主角。
郭小洲和焦区很自觉地把自己定位为龙套,两人默契地选择大厅右侧角落而坐。这几天的晚自习,两人虽然没怎么交流,但对彼此都非常有好感,甚至有些惺惺相惜。
如果让郭小洲选择,他在党校选择的第一个朋友,会是焦区。雷万里这个人太圆滑,华光雄呢,他还不够了解。
郭小洲至今记得程老告诫他:“要了解自己是否具备从政的素质与条件,得要先了解政治的本质内容是什么。政治这个词由一开始就已经深藏着矛盾,因为出现了矛盾,所以才需要治,因此政是矛盾的集中地,也是化解矛盾和矛盾激化的地方,这就是政治所存在的意义。”
简而言之,就是尽量避免矛盾,绕开矛盾。特别是当自己看不准之时,选择隐忍。还要耐得住寂寞,处事果断,不盲从,不随大流。目前中青班才刚开班,就开始选择划分小圈子,就是矛盾的起始。
焦区能不受同学影响,证明他有担任领导的条件和素质。真正能站上体制金字塔的大人物,莫不是有自己独立的个性和处事方式。
盲从,也就失于平庸了。
另外一个就是“艺”。当一名合格的领导人要具备相当水平的技能、技艺。要想高人一等,不仅要具备本专业高深的业务知识,还要广泛涉猎,了解其他相关领域的一些知识,用现在话说,就是不能“外行领导内行”。高明而有魅力的领导,能旁征博引,从马列主义到西方的民主政治理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功底就源于“艺”。
而在“艺”的方面,整个班级只有郭小洲和焦区有强烈的索求意识。
两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但却难得有闲时间聊天。
对于焦区,由于来自西海偏远县城,当地整个地区也就来了两个学员。而另外一个学员也不了解焦区,只知道焦区不是西海人,好像是去年从外省调过来的。
一群服务生忙碌地在摆酒水果盘点心,趁着歌厅音箱还未打开,郭小洲笑问,“焦县长老家不在西海?”
“老家在sc省。”焦区神情恬淡,话不多,但简洁,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好心态。和万伟强段桂藤发喜那些人相比,显得丝毫没有气场。
“sc是个好地方,天府之国。”
“西海也是个好地方,自古就有‘惟楚有才’之说,郭书记你就是个极好的例子。”
郭小洲哈哈一笑,“我们这样县长书记的喊来喊去,有些……干脆,你要不喊我小洲或者小郭都行,你大我几岁,我喊焦哥,这样亲切。”
在官场上,在一些场合下,官话和套话甚至“江湖话”是主旋律。如果是别的同学和焦区这样说,焦区只会付之一笑,回以“江湖话”。
但焦区却很认真地看着郭小洲,说:“那我就托大了,喊一声小洲。”
两人相视一笑,各举酒杯。
不一会,郭小洲的手机发出震动声,他拿出手机一看号码,起身对焦区做了个手势,走出大厅接听电话。
在他走出大厅的瞬间,段桂眼睛紧盯着他的背影,皱了眉头,想起身追出去,却又看了正在和人干杯的藤发喜一眼,眼珠一转,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道:“藤大委员,我看到你们寝室的郭小洲同学出去了,你是不是去看看,可别是开溜了……”
藤发喜大大咧咧道:“不会的……”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看看,班上才来了一半同学,如果有人带头开溜,一会场面就很难看……”
“好……我一会出去看看……”藤发喜说着,朝另外一个同学举杯,“来来来,走一个先。”
给郭小洲打电话的人是罗治国。
郭小洲能猜出来罗治国打这个电话的意思,他也不端着,开门见山说:“罗哥是为了易凡打这个电话吧。”
罗治国笑着说,“他告诉我这件事情后,我狠狠的批评了他,其实小易这个人,还真不是帅才,但他却忠心,而且在专业知识方面有一定功底。”
郭小洲沉吟片刻,“我明白罗哥的意思,我也没和他计较。”
罗治国暗暗叹息,他知道,易凡很难获得郭小洲的重用。换他是郭小洲,也不会再继续给予易凡信任。一个人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固然可怕,但愚蠢到被人利用还得意洋洋,就有些二了。
易凡跟了他这么多年,即使是他深陷牢狱之灾,也没有离开他,所以,罗治国再睿智也免不了人之常情。
“那个录音文件,易凡已经亲自取了回来,你什么时间方便,我让他送过来给你。”
郭小洲一听,大为惊讶,罗治国为易凡算是下了重注。易凡亲自出面取走音频文件,就意味着易凡将承担后期的一切风险。这相当于“投名状”,把自己的安危风险全部抵押给了郭小洲。
“明天,明天我在党校,让他直接过来找我。”
罗治国知道双方已经达成协议,立刻转了话题,“省委党校的学习还习惯吧?”
郭小洲看了看歌厅包厢大门苦笑,“本以为可以静下来学点东西,充充电,让自己静下来思考思考,但……”
罗治国笑了笑,“我参加过六次党校的学习,三次论训,两次进修班,一次培训,你还是要有平常心啊。”
郭小洲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罗哥,你既然参加了这么多次党校学习,同学也不少,但是你好像在体制内没有特别亲密的好友?”
罗治国怔然半晌,说道:“官场交朋友难呐!背后掏刀子下毒手的往往是表面上和你称兄道弟的朋友。”
郭小洲觉得罗治国过于极端,他看到的成刚修正尧宋光明等四人,就是官场上的好朋友。
罗治国说:“当然,万事没有绝对,你如果在党校遇到性格相投的同学,倒是可以交往,但是,千万别随便站队。”
“为什么?”
“站队的好处在哪里,是你在大组织中有小组织,有了小成绩可以放大,有了小问题有人替你解决,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一荣俱荣、共同升迁。但是,你所在的小圈子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机会和资源也并不均等,甚至会压缩你的进步空间,一旦需要你有所牺牲,你就得甘心让出果实……”
“而一个官员的政治生命是有年龄界限的,一旦属于你的机会错失,那么这一辈子大概也就到此为止,没有人会培养一名没有潜力的人。”
“不站队,身上没有标签,有时候显得更干净纯粹!或者当你觉得自己拥有足够的砝码再去选择站队,重要性的程度绝然不同。”
郭小洲认真听着罗治国的肺腑之言。
藤发喜走出包厢大门,冲郭小洲喊道:“班长在清点人数,郭小洲快来……”
郭小洲又和罗治国说了几句话,便结束通话,回到大厅。
此时的大厅,音乐飘扬,万伟强正和李佳合唱《相思风雨中》。六个闪闪发光的茶几上摆满了红酒啤酒,同学们三五成群喝酒聊天。
郭小洲依然回到了焦区身边。
段桂默默走进卫生间,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一瓶他偷藏的啤酒,然后拿出一小盒子药片,用手指拧起两颗白色药丸,扔进啤酒瓶,摇晃了几下,看着药丸融化后,他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说,“准备就绪,一会你等我通知后,直接去皇家八号休息室,动作要快,拍完就离开,千万小心……好!我挂了。”
段桂打完电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露出一丝犹豫,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把啤酒瓶小心翼翼藏着在西服里,打开门,走了出去。
歌厅的喧闹依旧,灯光昏暗,有两三对男女同学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谁也没注意到段桂手中怎么多了瓶啤酒。他提着啤酒,笑眯眯的走到郭小洲桌前,伸手指了指郭小洲身前的空酒杯,然后拿起啤酒瓶给郭小洲倒满,等他给自己倒酒时,却看似无意地拿起茶几上的另外一瓶啤酒。
“小洲!来,喝一杯!”
班长主动敬酒,郭小洲自不能推辞,礼貌地站起身,举杯而尽。
段桂看着他喝下杯中酒,眸子中露出一丝不忍和紧张,他伸手拍了拍郭小洲的肩膀,大声说,“玩尽兴,玩累了,去隔壁的休息间,万伟强安排了系列套餐服务,洗浴冲浪芬兰浴足浴……”
段桂本打算拿着啤酒瓶走开,但看了焦区一眼,佯笑着说,“焦区,我们来一杯?”
焦区顺手抓起段桂带来的一瓶啤酒,给自己倒酒。
段桂脸色一变,欲言又止,伸出手又缩了回来。
然后,在段桂微显僵硬的笑容中,焦区很客气说,“班长!来,走一杯!”
段桂喝了这杯酒,快速抓起剩余的半瓶啤酒,“你们玩……我过去那边……”
看着段桂的背影,焦区忽然说,“段班长今天表现有些异常?”
郭小洲没想那么多,他还在想,怎么使用拿到的音频文件,给谢富丽排忧解难。
二十分钟后,焦区忽然烦躁的扯了扯衣领,“感觉很闷躁……”
郭小洲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抬头打量房间的空间高度,“我也有同感……”
焦区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对着嘴巴喝了大半瓶,然后说,“我去隔壁的休息室靠一靠,你来吗?”
郭小洲想了想,跟着起身,“走,去隔壁清净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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