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廷休沐，不用上早朝，我就想着来送送你。”李承乾看着侯君集的目光当中满是笑意：“潞国公是不是心中有些困惑。”
“臣不敢。”侯君集连忙低头，不敢抬头看着李承乾所骑乘的骏马马首。
“有什么敢不敢的，你现在是为朝廷征讨不臣的国家大将，要更有自信一些。”
李承乾策马掠过侯君集朝着侯君集后方的军队走去，而侯君集赶忙上马跟在李承乾的身后。
伴随着李承乾那沉稳而有力的步伐逐渐靠近，那些原本就对他充满敬畏之情、正目不转睛盯着他模样的士卒们，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们深知眼前这位气宇轩昂之人便是当今圣上，于是赶紧在心中默默牢记天子的模样。
然而，这种紧张和敬畏并没有让他们忘却应有的礼节。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所有士卒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一般，纷纷匆忙地低下头去，不敢再有丝毫直视圣颜之举。
一个接着一个，动作整齐划一，仿佛事先经过无数次排练。
很快，这种低头的举动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迅速蔓延开来。
然后…
先是一小部分士卒跪下，紧接着更多的人效仿着，形成了一股无法阻挡的洪流。
眨眼之间，原本站立得笔直的士卒们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跪倒在地。
放眼望去，乌泱泱的一大片人群，黑压压地铺满了整个地面。
“诸位将士可曾看清朕的容貌？”李承乾轻笑道：“若是没看清，倒也可以抬起头来看看朕。”
那些散开的千牛卫们便将李承乾的话语朝着士卒的方向扩音。
“你们这些人当中，有一些是随着朕出征过的，有一些是没有的，但这并不妨碍你们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
“朕也不会忘记了你们的功劳。”
李承乾一边策马徐行，一边不紧不慢的说道：“朕虽然贵为天子，为上天放牧九州万民，但朕也不过是和你们一样，一个脑袋，两个胳膊而已。”
“但朕受命于天，肩上担着九州万方，终究是要比你们多些权利在身上的。”
“因为责任越大，权利越大。”
“而朕贵为天子，也不能不为天下黎民百姓的生活多加考虑，所以朕才会冒着那些食肉者的敌视毅然推行新政。”
“因为朕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人能够吃饱饭，能够穿暖衣。”
“一个春天不会因为缺粮而饿死人，冬天不会因为没有足够的取暖手段而冻死人的世界。”
“可大唐外边的敌人不给朕徐徐图之的机会，他们始终觊觎我们身下这块从祖宗手中代代传下来的富饶之地。”
“武德九年八月十九日，突厥颉利可汗、突利可汗入侵泾州，二十日，突厥入侵武功，京师戒严，二十四日，突厥入侵高陵。”
“突厥给大唐带来的灾难，是太上皇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耻辱。”
那些听到李承乾话语的士卒握着兵器的手在不自觉的发力，武德九年到弘化一年也不过是十年的时间，他们这些人还没有忘却那种痛楚。
“于是贞观四年（630年）三月十五日，大唐的军队生擒颉利可汗，献到京师，你们当中或许有人看过这位，曾经耀武扬威的突厥可汗在长安城献舞的场景。”
那些士卒想到能歌善舞的颉利可汗，情绪不由的有些放松。
“今日薛延陀寇边，大唐与薛延陀接壤的疆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惨遭薛延陀的掠夺与杀害。”
“他们不就是想要看看大唐还有没有勇士可以打服他们吗？”
“可当年强盛到极致的突厥都被太上皇励精图治四年后生生击溃，我大唐难道还缺勇士不成？”
“但。”
李承乾勒马停步：“朕！岂能坐等四年之功？”
“朕岂能容忍薛延陀在我大唐的边疆肆意纵横四年？”
“如今的大唐，是朕从太上皇手中接过的，被太上皇励精图治十年的江山社稷。”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说道：“朕要你们备好刀子，穿好甲胄，将薛延陀的疆土变成我们大唐的牧场。”
“朕要你们，对薛延陀尽你们可能的残暴。”
“朕！要一战平定薛延陀，”
“大唐！大唐！大唐！”
“大唐！大唐！大唐！”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声震九霄。
“为太上皇贺！”李承乾说道。
“为太上皇贺！”
铺天盖地的贺声让在长安城墙上看着这里情景的李二，扶着城墙的手微微的颤抖。
军心士气皆可用，如此大唐，天俾万国！
“为陛下贺！”
侯君集赶紧向李承乾献上自己的忠诚。
“潞国公，士气军心如此，你可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李承乾看都没看侯君集一眼，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大军..开拔！”
..............
在出征的路上，久久无法回神的侯君集看着明显愣住了的辛弃疾笑道：“幼安是不是从未见过皇帝送大军出征的场景？”
“是不是很震撼？”
“是。”辛弃疾感慨道：“这样的皇帝，是真实存在的吗？”
“便是秦皇汉武，能够有陛下这样的气魄吗？”
在南宋待了一辈子，见惯了南宋官家那种软弱性子的辛弃疾第一次知道。
原来皇帝居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这种完全与南宋官家截然相反的皇帝，不需要穿着多么华丽威严的服饰，不需要有人反复提及皇帝权利的神圣性，更不用大臣逼着皇帝去为军队提升士气。
他甚至仅依靠不怎么激昂的语气，便能让军心士气沸腾到如此地步，这是生长在南宋的文臣武将所不能想象的。
“当今陛下和太上皇都是极其有魅力的人。”侯君集回味无穷的说道：“也只有这样的皇帝，才值得我们这些武将在沙场上冒着腥风血雨为其效力。”
“你说隋末的时候，不是大唐平定天下，又有谁有资格平定天下呢？”
“大唐平定天下后，不是太上皇这支夺得皇位，又有谁有资格去做皇帝呢？”
侯君集他早年人比较浮夸，学弓箭学不会的时候就加入到了李二的麾下，所以他一辈子都只见过李二这种类型的皇帝。
年少的时候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不知道是侯君集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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