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华步伐稍显蹒跚地走向前,举止端庄,恭敬地施以一礼柔声道“春华多谢封女医。”
封女医眸光流转,摇曳的烛火如熔熔的夕照落在春华肩头,映衬着春华温柔如美玉。
春华五官算不得极美,但看在眼中,舒服。
腿有疾,行礼却美如画。
比缩在墙角的侯府真千金更有浑然天成烙印骨髓的气度。
这般气度,这般颜色,寻常小官之家的正妻主母也是做得的。
可惜了。
不良于行,眉宇间又缠绕着浓郁的病气,不似长寿之相。
封女医颔首“客气了。”
封女医搭脉,又细观春华口舌,眉头越皱越紧,惋惜怜悯似要溢出来。
何止不是长寿之相!
世道艰难,对女子苛刻。
鲜少有男子能接受妻子身弱体寒又无法生儿育女。
封女医敛起眸底的情绪,一板一眼将结果告知。
乐荣县主忽觉抽陆明蕙抽的轻了。
“兰熹院还真是龙潭虎穴啊。”
“也不知兰熹院的下人得无惧无畏到何种地步,才敢背着主子行此等丧心病狂之事。”
“春华,你说是何人伤你。”
“你说,本县主便替你做主。”
春华视线扫过房间中的所有人,触及陆明蕙的一刹那打了个寒颤,恐惧纠结欲言又止。
陆明蕙眼神怨毒,大脑飞速运转。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不容人的恶名绝不能落在她头上。
婚期在即,容不得出差池。
所以,必须有人替她背锅。
夏蝉就是最好的人选。
“既是兰熹院下人为非作歹,不妨让下人聚在一起,当面检举对峙。”
“如此,最是公正也最是精准。”
“乐荣县主意下如何。”
陆明蕙倒吸着凉气,小心翼翼建议。
她以为,让她毫无招架之力的人唯有陆明朝。
在陆明朝面前,她落下风很正常。
毕竟陆明朝聪明过人又牙尖嘴利。
上一世,尊贵矜傲如顾淮,都被陆明朝哄骗的立下不纳二色白首不离的誓言,何况是她呢。
可不曾想,她敌不过聪明人,也敌不过乐荣县主这个泼妇。
上京城哪有贵女一言不合光明正大甩鞭子的。
陆明朝是一巧破千斤。
陆明蕙是一力降十会。
沉溺在凌乱又绝望情绪中的永宁侯夫人眼睛一亮,似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明蕙说的在理。”
乐荣县主嘲讽一笑“奴籍的下人察言观色,仰主人鼻息而活。”
“罢了,侯府的家事,依了侯夫人又何妨。”乐荣县主话锋一转,继续道。
“清官难断家务事,接下来的事情,本县主就不掺和了。”
“失礼不敬之处,侯爷无需海涵。”
“本县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就进宫负荆请罪。”
永宁侯头皮发麻,忙道“县主年少气盛嫉恶如仇,快人快语率性而为,本侯岂会怨怪县主。”
“夜已深,县主回府好生歇息便是。”
“代本侯向令尊令堂问好,永宁侯府绝无半分轻慢永明大长公主和平宁郡主之心。”
乐荣县主摇摇头“本县主不打诳语。”
“告辞,免送。”
“阿朝,保重。”
“曲风山花开的正好,漫山遍野极尽烂漫。”
“若本县主没有被打的走不动路,那明日午后,再来探望你,邀你同游共赏曲风山的美景。”
略作思索,乐荣县主递过一枚身份令牌“这是平宁郡主府的令牌,日后身体如有不适,可吩咐青棠持此令牌寻太医。”
说着说着,乐荣县主微踮脚尖,嘴唇贴在陆明朝耳边,小声道“替本县主问问琥珀,家中可有与她样貌相似的兄弟?”
陆明朝茫然地眨眨眼。
琥珀?
想起琥珀那张精致到雌雄莫辨的脸,眸子微微睁大,不可置信地望向乐荣县主。
这是看上琥珀的皮囊了?
乐荣县主理直气壮叉腰。
是又如何!
陆明朝嘴角微微抽搐。
如今,琥珀明面上的身份是她的贴身婢女。
平宁郡主再开明,大抵也接受不了乐荣县主与婢女之兄相知相许。
乐荣县主坦坦荡荡任由陆明朝打量。
她是府上独女,外祖母和父亲母亲从来没有用闺阁女子的规矩教养过她。
从小就知道,她是要招赘上门的。
她的母亲是平宁郡主,她的父亲是寒门代表。
有权势,有地位,有身份,招赘只需考虑是否合眼缘。
至于其他,无所谓。
反正她都有。
她就看上琥珀的皮囊了。
她也没想到,洗干净焕然一新的琥珀那般惹眼。
陆明朝无奈应下。
乐荣县主倏的一笑“放心,家母允过。”
明昼和乐荣县主相携而去。
封女医环顾四周,背起药箱“侯爷,侯夫人,民女也先行告退。”
碧落院里,一连三声此起彼伏的叹气声。
随后,沉默的气息在房间里蔓延。
陆明朝对着春华招了招手,便欲转身回拢翠院。
“站住!”永宁侯夫人双目猩红,厉声嘶吼“陆明朝,你站住。”
陆明朝回眸,笑的无辜“不知侯夫人有何见教?”
侯夫人咬牙切齿“你占了明蕙十五载的荣华富贵,得了最好的教养,所以你殚见洽闻,才名远扬,聪慧过人。”
“可这一切本该是明蕙的,你欠了明蕙。我不求你偿还明蕙,只求你莫要恩将仇报。”
“如果你还顾念十五载养育之恩,你救明蕙一次,帮侯府渡过眼前的难关。”
“母亲。”陆明桦蹙眉制止。
陆明朝长睫轻颤,遮住眼底的情绪。
“侯夫人。”
夜风穿堂而过,清冽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虚无。
“我的确是享受了十五载的荣华富贵。”
“也不说什么非我本愿皆是阴差阳错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了。”
“显得虚伪。”
“敢问侯夫人,需多少银两才可买断过往十五载?才能让侯夫人觉得我不亏欠陆明蕙。”
“要算,那便算的清楚一些。”
“十五载,我寒暑不辍夙兴夜寐,无一日之懈怠,就差悬梁刺股。学侯爷侯夫人让我学的一切东西,结交侯爷侯夫人让我结交的所有人。”
“无己喜,无己悲。”
“扪心自问,我为永宁侯府谋取的利益对得起侯府的培养。”
“自我救下镇国公府老太爷,与顾淮定立婚约,借着这股东风,侯府获利多少,侯爷和侯夫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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