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湛突然抬头，眼圈泛红，似乎刚刚哭了一场，哽咽道：“她肯定是躲起来了，她一直在怪我，我对不起柳丫头，她肯定怨气难平，一直藏在哪里疗伤。”
“柳丫头，我的柳丫头啊。”
“爹。”
顾瑶赶忙劝慰道：“您千万别乱想，您是我娘的夫婿，是我的父亲。”
顾四郎抹去眼角的泪水，喃咛：“我不怪柳丫头，她不是我的女儿，我只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她……”
“爹，您是不是累了？”顾瑶低声提醒道：“咱们先回去休息吧，等我母亲醒了，您再和母亲团聚。”
“嗯。”
顾湛擦拭眼泪，握紧拳头，转身向屋外走去，顾瑶拽着顾四郎的胳膊，小声嘀咕了几句，“您先回屋歇一歇，我留下看着祖母，我娘醒后会去寻您。”
“好。”顾四郎点点头，目光复杂看着顾瑶，“你娘一定没事。”
他不敢耽搁女儿的正事，“瑶瑶记得照顾好你娘，我……”
“我明白。”
顾瑶笑道：“我还等着爹给我挣诰命封赏呢。”
顾四郎拍了拍顾瑶的脑袋瓜，“放心，你娘不会亏待你的。”
“嗯。”
顾瑶含笑目送顾四郎走出院落，转身对李氏说道：“我会让李姨娘在乡下安分守己度日，但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若是违背承诺，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
李氏瑟缩了一下，顾瑶冷哼一声，扬起下颚傲娇般转身离开，一副高贵冷艳，我是顾氏嫡长女的姿态。
“瑶瑶。”
顾四郎从暗处走出来，“你是不是担心瑶瑶受委屈？我会尽快找到柳丫头的消息，她既是嫁给镇远侯，就该享福，不会受苦。”
“……我怕你舍不得柳妹妹。”
“我……我是很舍不得，不过我不会让她吃苦，她不是柳丫头，不需要我操太多心，柳丫头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她比我强百倍，只有我拖累柳丫头。”
顾四郎揉着鼻梁，眼睑下方泛青色，“我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不许任何人打扰我。”
他靠在门框上，闭上了双眸。
顾瑶轻手轻脚帮父亲盖上厚重的棉被，转身走出屋外，见到镇远侯依旧沉默坐在炕上。
镇远侯抬眼，“顾衍，你女儿真不错，有勇气，果决。”
顾四郎嘴唇蠕动，“谢谢你，我……”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配做一个疼爱妻女的父亲。”
镇远侯摆了摆手，“不用解释，也不必愧疚，当年我娶了你，便是把你当作弟弟一般看待，你不必放在心上，我没想过让你弥补我。”
“柳丫头是好女孩子，我很欣赏。”
“……你对柳丫头有偏见。”
顾四郎不赞同镇远侯的话，李氏固然是有错，镇远侯的责任也占了九成，若非镇远侯没有保护好李氏，李氏也不至于被顾瑾所骗。
“她是你女儿，我怎会对她有偏见？”
镇远侯轻叹一声，“我只是想起了一桩事，我不该对你有偏见，你不是那么懦弱的人，否则当初我就不会娶你了，而且你比我还早遇见柳丫头。”
顾四郎眉头拧在一处，显得很纠结，“她比我强太多了，她是……她……”
他努力思索，最后颓然摇头道：“我说不清楚，反正柳丫头比我强。”
“你已经不像我印象中懦弱无能的顾衍了，倘若你一直是这幅模样，我怕是早早会选择抛弃你了。”
“……你说啥？”顾四郎愕然，“我……”
“你想多了，柳丫头才不是那样的人，她是我的骄傲，我的骄傲！”
顾四郎脸庞涨红，“她才不会嫌弃我，不管你说啥，柳丫头都不会嫌弃我，她永远站在我身边，支持鼓励我。”
“……呵呵，你们真是夫妻啊。”镇远侯嘲讽说道：“柳丫头虽然没有你们两人的风华，却也算不得庸俗，她不仅琴棋书画精通，诗词歌赋亦有涉猎，她还会制药，医术超群，甚至在医道上颇有造诣。”
“她曾是京城首屈一指的名医，在皇上登基前，柳丫头是京城少有的奇女子。”
“你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
顾四郎急切辩驳：“我不会辜负她的付出和牺牲，我不会……不会纳妾。”
“顾衍。”镇远侯轻声说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我听闻你已经纳妾了？你还有儿子？！”
“……这是我的私生子。”
“顾衍。”镇远侯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你不用再劝我，柳丫头的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谁对柳丫头下狠手，害得她流落在外，我一定不会饶了她！”
“你别冲动，柳丫头的事……”
“你以为我是莽撞之辈？”
“她对我有恩，可是我欠下的债太多了，除了柳丫头外，我再无旁人可托付终身。”
“她不愿意留在燕王府，宁肯随你去南阳顾氏，我能做得只有替她报仇雪恨，杀掉幕后黑手，以慰藉柳丫头的在天之灵。”
“镇远侯。”
顾瑶缓缓走进来，镇远侯立刻挺直腰杆，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几岁。
“你怎知道我在说假话？”
“因为我看到你额头冒汗，你紧张得厉害，不敢去看瑶瑶，我也是男人，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顾瑶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热茶递过去，顾四郎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后，低垂着头，显示此时他内心很忐忑。
他不是个擅长撒谎的男人。
镇远侯眸子微微凝聚，仔细打量顾瑶，“我以为你很聪慧，没想到也会糊涂一时，你不该把柳丫头当做柳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认识柳儿？或是柳儿给过你什么暗示吗？”
“她的确提过，可是柳丫头的提醒，我一直铭记在心上，从没有忘记过。”
镇远侯目光幽深难测，隐隐透着痛苦，“她说她是我一生的噩梦，她是最好的朋友，我不该伤害她的，我……”
“瑶瑶，你先去休息吧，柳丫头的事我自己解决。”
顾四郎推开门，“镇远侯，柳儿已经嫁人了，你不该把主意打在柳儿身上，我不管你是不是误会柳儿了，我绝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你……”
镇远侯猛然咳嗽一阵，胸闷气短，“你真是……真是蠢钝如猪，柳丫头不值得你这样维护，你不配！”
砰，房门关上。
“镇远侯。”
“不用再喊我爹了，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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