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曹德带着江玉燕回到了龙王庙。
曹德叩头行礼。
龙王爷没有出现。
他的属下出来迎接曹德。
“将军辛苦。”他道，“陛下召见您和顾姑娘，随奴婢来。”
龙王爷不在。
顾瑾之的属下就领着他们二人去见了朱仲钧。
朱仲钧坐在软椅上，脸色惨白，显得异常憔悴。
顾瑾之站在他身边。
曹德跪下，叩首。
然后，顾瑾之搀扶着朱仲钧，让他躺倒在床上。
江玉燕紧挨在江玉燕的身侧。
她一双眸子，怯生生看着顾瑾之。
“你叫什么？”顾瑾之先开口问。
她看着江玉燕。
这姑娘，皮肤雪白细腻，眼睛黑漆漆的。
她五官秀丽绝伦。
她年纪尚小。
她看着顾瑾之，眼泪汪汪，嘴唇微翘，眼眶红润。
“......江、江玉燕。”她哽咽道，有些结巴，“我、我娘亲说，我是个灾星......”
顾瑾之就笑。
“你是个好姑娘，不是什么灾星。”顾瑾之道。
江玉燕不懂顾瑾之的意思。
她仍是用手帕掩盖住自己的脸。
她怕人看到她哭泣，会引起怀疑。
朱仲钧虚弱，顾瑾之替他掖好了锦衾。
他的眉头皱得极深，仿佛有无限忧愁。
他呼吸困难。
他胸腔起伏剧烈，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顾瑾之伸出一只柔夷，贴近他的额头，试探了下他的脉搏，又摸了摸他的舌苔。
朱仲钧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瞳孔睁得老大，似乎努力瞪圆，想要摆脱顾瑾之的手。
但是他没什么力气。
顾瑾之就收回了自己的手。
他喘气渐平，眼珠子却依旧紧缩。
他的眼底，全是惊慌恐惧，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怎么了？”江玉燕见状，吓得浑身颤抖，忙扑上前。
她握住了朱仲钧的手。
朱仲钧突然抽搐。
江玉燕的心揪疼，她眼底浮出泪花。
“我爹爹死得早，娘亲带着我改嫁，把我送入了顾府。”江玉燕低喃，“我记得小时候，娘亲常对我说，她的女儿是个好闺女，长大了一定能帮助父兄报仇。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仇恨，懵懵懂懂。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顾家不要我了......”
“我在外祖家长大。外祖家没有姐妹姊妹，我跟母亲姓。从小，舅舅就护着我，他们都很疼我，教会了我许多东西。
我不知道什么是仇恨，可是每次我犯错误，我舅舅都骂我，我娘也打我。后来，我就学乖了。
我不惹祸，我安安静静读书。因为有个表哥，他比较聪明伶俐，学识渊博。
可惜，他被人杀死在山崖下。我当时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等他被埋进棺材的时候，我还偷偷流泪。
他死的时候，才六岁，是我亲眼所见。
娘亲说，他是个孝顺的孩子，所以他死了，我也该替他守节。
我想陪他葬了。
我娘拦住了我，说她不愿意我死，她不希望我死......
后来，我爹爹和娘亲都去世了，家里只剩下我和舅舅两个人。舅舅很宠爱我，把我养大。我念着我爹娘的恩情，也对舅舅忠心耿耿。
谁料到，舅舅也被人暗算而亡。
我没了亲人，孤零零活在世上。我想找到仇人报仇，可我连个仇人是谁也不知道......
舅舅死的时候，他说我是个傻丫头，不懂得变通。
他临死还劝我，说我的血统纯正，不是灾星......
可是我不甘心......
我想替娘亲报仇。”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哽咽得说不下去。
她哭得肝肠寸断。
屋内的气氛，顿时压抑得令人窒息。
“好了，好了......”江玉燕身边的嬷嬷，赶紧抱住了她，轻拍她的脊背哄道，“姑娘莫哭，这件事咱们慢慢商量。”
顾瑾之就对她点点头。
“公主殿下，这位是......”江玉燕身边的嬷嬷，终于抬起头问顾瑾之。
顾瑾之解释，道：“这是顾氏女，我的妹妹。”
江玉燕的目光就落在了顾瑾之的衣裙上。
她认得这种布料。
“我是顾玉燕，玉是玉树琼枝之意，燕是燕雀春晓之音。我的乳名叫玉燕。”顾瑾之道。
这是顾家的排辈规矩。
顾延韬的嫡妻陈氏，乳名就叫燕雀春晓，而后顾玉燕才取的乳名玉燕。
江玉燕听着这个名字，心里就觉得很奇怪。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江夫人的名字。
“我叫江玉燕，江玉树，江燕雀。”江玉燕低语，“我也有个名字，叫玉树燕雀。”
她说话的时候，顾瑾之注意观察她。
她虽然说自己叫江玉燕，可她说完话就转移话题，没有提及自己的真名。
“我叫顾瑾之。”顾瑾之告诉她，“你是江玉燕吧？我听我母亲说过，你的乳名叫玉燕，江伯母说，你是个孝顺孩子，将来一定能帮她报仇。”
江玉燕摇摇头：“我不孝顺。”
顾瑾之笑了笑。
江玉燕继续道：“我从前不知道仇恨是什么。后来我慢慢懂得了，那是一个人最美好的记忆。”
这句话说完，她停止了啜泣。
她站起身，朝顾瑾之行礼：“公主，您是贵客，奴婢不便再打扰您。”
说罢，她退出了门口。
曹德也随即离开了，留下顾瑾之。
顾瑾之坐在椅子上。
她的脑子飞速旋转。
“江家的女眷，几乎被屠尽，只余下江玉燕逃走了，而且失踪至今。江夫人生前说，玉燕会替她报仇。
江家的仇人，应该是皇帝和皇子。如果真是皇室做的，那就简单得多，江玉燕是皇室宗亲，理应有机会为父报仇。可若不是，她怎么查清楚真凶呢？”顾瑾之思忖。
江家灭族，不足半载时间。江玉燕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她又无权无势，根本查不到蛛丝马迹。
难道，她是利用了自己？
可这又不合理。
她如何利用顾瑾之？
除非......
顾瑾之沉吟了下，喊了青庐里的小厮：“你出去看看，方才那人去哪里了。”
那人是顾瑾之身边伺候的。
他躬身退了出去，不久就折返，对顾瑾之道：“回禀公主，那个人往城外去了。”
顾瑾之眉梢微扬。
“公主？”
顾瑾之道：“你派人跟着他，千万别惊动了他。他既然往城外跑，必定有所求，他肯定要回家探望父母，你们先去江宅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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