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苏氏就在旁边守着他。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来。
“孩子，娘知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是咱们老百姓的顶梁柱，你千万不要垮了，不值当。”苏氏道。
曹德没说话。
他心里乱糟糟的。
他爹娘死了。
他的妹妹也死了。
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想过自杀。
可想到自己的妹妹，他又迟疑了。
他不知道，妹妹会投胎到哪里。
他若是死了，妹妹会投胎吗？
她会不会恨死他？
曹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到天亮，他仍是没有合眼。
早饭，他就像往常一样，吃了稀粥和馒头，喝完药就上床歇息。
等午饭送到了门口，苏氏叫他起来用膳，他却闭着眼睛，说累了。
他不想吃东西。
苏氏见他情绪低落，不敢勉强他。
她叮嘱曹德要休息，自己则去了隔壁房间吃饭。
她吃完了饭，去了隔壁。
屋子里只有一盏昏暗油灯，照得整个屋子幽幽暗暗。
她瞧着儿子瘦骨嶙峋，心疼极了。
这些天，她一直没敢进儿子的房间，害怕看到他的伤痕，怕刺激他。
“曹德，你要乖乖养伤，娘晚些给你做鱼片粥。”苏氏温柔对他道，“你喜欢吃清淡的。”
她摸了摸曹德的脑袋。
曹德闭着眼睛不吭声。
等苏氏走后，曹德才睁开眼睛。
他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他先去梳洗，然后去找了江玉燕。
江玉燕住在二叔的客栈。
这两年江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他们赚了不少银子，足够买下一座大宅子。
可是他们家的房契还没有拿到。
他们一家搬进来之前，就听闻了江家的惨案。
所以，二叔二婶没有收曹德的房契，他们把曹德安排在他们的客栈，算作报酬。
曹德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想要去找他的妹妹江玉瑶。
可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没资格见她。
妹妹不爱理睬自己。
而且他现在是个哑巴，妹妹也讨厌他的嗓音吧。
正因为这份自卑，曹德才选择了逃避。
曹德一度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兄妹，是他害死了父亲和妹妹。
“哥哥！”
就在此刻，门口传来一阵娇脆的女童声。
曹德抬起头，就看到江玉瑶站在门口。
他眼底闪动着泪花。
曹德忙跑过去，拉住了她。
他的手冰凉，抓着江玉瑶，江玉瑶也不由瑟缩了下，显然不愿意靠近他。
“哥哥，你要做什么？”江玉瑶躲开了他的手，退了两步。
曹德怔愣。
他很想跟江玉瑶撒娇。
可是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又伸出了手，握住了江玉瑶的胳膊，想要把她拉入怀中。
“哥哥，放手，不要碰我。”江玉瑶挣扎着。
可她毕竟是小姑娘，力气比不上曹德的。
曹德将她拽了进来。
然后关上了屋子的门。
他从柜子里取出两套新衣裳：“快换了，免得冻坏了你。”
他把江玉瑶带到了屏风内，把衣裳递给了她。
江玉瑶瞪大了眼睛，不肯脱衣裳。
“换上。”曹德的声音低沉了些，“你若是不想穿我的衣裳，那我出去，你自己去找件衣裳。”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曹德不理睬她。
他把江玉瑶按坐在椅子上，然后去帮她脱衣裳。
江玉瑶剧烈挣扎着，哭闹起来。
曹德无法。
他只好哄了她一番，替她脱了衣裳。
江玉瑶哭得喘不过气来。
她哭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曹德把她抱到了床上。
她的脸埋在枕头上，哭红了眼圈，脸上还挂着泪珠。
曹德的手指，轻轻划过了她嫩滑白皙的脸庞。
他记忆深处那张明媚的笑容，仿佛又浮现在眼前，令他的心颤抖不止。
他不敢碰江玉瑶，怕吵醒了她。
他坐在那里，静静凝望着熟睡的江玉瑶。
他的眸光，慢慢变得迷离。
他想到了一句诗，又忍不住念叨了几遍。
最终，他起身离开了。
他去了厨房，熬药、煎药。
煎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一顿。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薄汗，双目空茫。
江湖上有种邪术，能摄人魂魄。
他的魂魄好像又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的灵魂，不属于自己了。
曹德的身体摇晃了下，跌倒在地。
他昏死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他试探爬了起来。
屋子里点着火烛，光线很弱，映衬着窗户，朦胧的，透出了血色。
曹德看清楚，是江玉瑶。
她坐在他的床边，正在看着他。
“哥哥，你醒了。”江玉瑶语气微冷，似乎不高兴他醒过来。
她是来审问他的。
“这是哪里？”曹德问。
江玉瑶没答话，她从旁边的矮桌上端了碗热水，递给了曹德。
曹德伸手去接。
谁知道，碗摔在地上，碎裂成渣。
碗里滚烫的热茶溅落，全部洒在了他的腿上。
他痛呼一声。
江玉瑶急了，连忙喊人。
丫鬟和婆子都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了地上破碎的瓷片，都吓了一跳。
曹德却顾不上疼痛。
“快去请大夫。”江玉瑶吩咐。
“是。”
丫鬟们七手八脚，把曹德搀扶了起来，放置在床上，给他盖上厚厚的棉袄。
大夫很快就到了。
他给曹德诊脉。
诊断后，他眉头蹙紧，道：“公子，您的肺病严重了。”
江玉瑶脸色大变。
她怒气腾腾质问那位大夫：“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他的身体康健吗？你胡乱说谎，我要告诉老爷！”
大夫吓得跪在了地上。
曹德则道：“妹妹，你先出去，我跟大夫说。”
大夫也吓得跪在那里，哆嗦着解释：“不，奴婢真没说谎，奴婢是按照医书上的治疗法子给公子调养，没想到……”
江玉瑶仍是满腹疑虑，但她没有再逼迫那大夫了，转身走出了卧室。
“公子，你是怎么受伤的？”大夫问道，“是刀剑刺伤了？”
“对！”曹德回答。
“你的伤口不浅呢，需要好好养伤。”大夫嘱咐道，“你切莫再使用武功。”
“好。”曹德点点头，“多谢大夫，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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