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山就有点怜惜她。
“我是商贾。
我的父母只是寻常农民，靠种庄稼赚了银子。”
江远山道，“我的兄弟们，都靠种地。”
江远山的兄弟们，都有田地。
除此外，江玉燕没看到别的特色。
他们家的生意，是卖布匹的。
布匹是最容易赚钱的营生。
但是京城的富贵人家，大多数是靠着织造局发布绸缎。
“我娘是秀才家的千金。”
江玉燕道，“我爹考举人不中，便在乡绅手下做工。
后来，他们家得罪了乡绅的公子，我爹带着我和我哥哥逃走。
他们家的地，被村里人霸占。
我爹把地契都偷出来，藏在了老宅的墙角下。
后来我娘被打死，我爹也死了。
我和哥哥相依为命长大。”
江远山震惊。
原来，她爹娘是这样死的。
他突然想起，当初他和江玉燕在江家村住了半个月，每日吃着粗粮，过着穷困潦倒的日子。
他还记得江玉燕的母亲说，她从来不会埋汰她丈夫。
他们家穷苦，但是她的丈夫从不偷奸耍滑，踏踏实实耕耘地，勤劳朴素。
江家村的百姓都称赞她的丈夫。
后来，江家村遭了旱灾，江远山就跟随了叔叔去闯江湖。
他们叔侄俩，一起进了京城，混迹市井，凭借着叔叔教导的技艺和人脉，他们渐渐站稳了脚跟。
曹德在江远山离京时，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去江南投奔亲戚。
他没有答应。
后来曹德在京郊遇刺身亡。
江远山就回乡了。
那些年，他的妻子早逝。
他没有再纳妾，一个人孤零零过活。
江远山有点怀念从前的岁月。
如今他的妻子不见了。
他也没有再立新室。
江远山的心很冷。
江玉燕哭泣。
“远山哥，咱们的路不同了。
咱们家的家底，是保不住的。
我的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
你想清楚，你不要为了我，毁了你一辈子。”
江玉燕道。
“我想清楚了。”
江远山道，“我要留在宫里，替你求情。”
江玉燕不解。
江远山却没有再说话。
江玉燕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哭声凄厉，引得隔壁房间的奴婢跑出来询问。
“你回屋歇息。”
江远山吩咐自己的丫鬟。
丫鬟应喏。
江玉燕却抓住了江远山衣袖。
江远山不肯走。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处境艰难，他们也知道，江远山在宫中，没有丝毫胜算。
江远山没有退路。
“玉燕，你不用担心我。
我既然说要保护你，就不会让你陷入险境的。”
江远山对她安慰，“这件事交给我，我有办法的。”
他不想告诉玉燕真相。
因为他不确定。
万一皇上不顾忌她的性命呢？
他希望江玉燕能嫁入一户普通人家，一辈子快乐幸福。
他也许没资格做她的男人，却希望她能过得比他好。
这是他的私心。
江玉燕却执意要去求皇帝，并非因为感激。
江远山没有拦住她。
翌日一早，江玉燕就进宫了。
她是奉旨来觐见皇帝的。
皇帝正准备用膳。
小黄门来禀告，说江姑娘要求见皇帝。
皇帝笑笑，摆手道：“请江姑娘进来吧。
朕知道她要做什么。”
“奴婢遵旨。”
皇帝放下筷子。
片刻之后，江玉燕就进来了。
她跪下，给皇帝磕了头。
“臣女叩见吾皇万岁，陛下圣寿无疆。”
她道。
“江姑娘免礼，赐座。”
皇帝温言道。
江玉燕谢恩。
然后坐下。
皇帝就开始审问：“……你昨晚在锦绣坊，为什么要诬蔑皇上？”
江玉燕抬眸，含泪看向了皇帝。
“陛下，皇上饶命！”
她大哭起来，“臣女的乳娘被人掳劫。
臣女是去追击贼人的。
可惜，臣女不敌贼人，反被贼人擒获。”
皇帝微讶。
江玉燕的奶妈，是个寡妇。
寡妇养孩子，是很辛苦的。
所以江玉燕在江家村的时候，就很少露面。
她是江氏族中长大的，却不认祖归宗。
她的乳娘被人掳劫，她又怎么敢进宫来告状？
皇帝觉得有诈，于是继续问：“谁把你捉住了？”
“陛下。”
江玉燕道，“贼人叫阿丑，乃是个江洋大盗。
我在街口碰到了他，他就挟持我到了这里。
陛下，臣女是冤枉的啊......”
“阿丑？”
皇帝皱眉思索。
“陛下，他是个恶人，杀害过不少人的，陛下要小心啊......”
江玉燕哭着说。
皇帝则笑了笑，道：“江姑娘，你误会了，那是个乞丐，并不是什么坏人。”
江玉燕一怔，顿时停止了啼哭，呆呆望着皇帝。
皇帝笑了笑，道：“江姑娘，你的乳娘被歹人劫持了，这是大案。
如果你说的属实，朕会派人去救她的。”
江玉燕失魂落魄。
皇帝看着她，目光变得复杂。
他知道江远山的来历。
江远山的乳娘被匪寇掳走，是皇帝下令查办的。
“陛下。”
江玉燕哭喊着，扑倒在地，“您要给我的乳娘作主，否则她就要惨了......”
她哭得伤心极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
皇帝心里有点软。
他的心肠，总体而言并不硬朗。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皇。
他的父皇也是个好皇帝。
“你的乳娘在哪里？”
皇帝问江玉燕，语气柔和了许多。
江玉燕愣住，她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庞，不敢置信看着皇帝。
他刚才说什么？
“你带朕去找。”
皇帝再次强调。
“陛下！”
江玉燕哭喊。
她不明白，皇帝为何要帮助自己？
“你先带朕去，否则你乳娘就要受尽折磨了。”
皇帝又劝道。
江玉燕不解，只得擦干净眼睛，领着皇帝去了她家。
江远山不在家。
“......我爹爹去了城外种田，不在家。”
江玉燕告诉皇帝。
皇帝道：“朕也是农民出生，知道一个农夫最关心自己的妻儿，朕理解江爱卿。”
江远山虽然官职不高，却深受朝廷敬仰。
皇帝很愿意拉拢他。
江玉燕心神恍惚，心跳得砰砰响。
“你爹爹是个忠臣，将来必有大造化。
若有机缘，朕也要拉拢江爱卿。
你且宽心，朕一定会帮你找回乳娘的。”
皇帝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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