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檀猛地从床上坐起，一把掀开身上的毛毯，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不可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黑苗巫师，“师父，你骗我的，对不对？”
她踉跄着走到黑苗巫师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袖，指节泛白。
“他不可能死，他是堂堂安定王，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黑苗巫师看着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缓缓地伸出手，粗糙的指腹抚摸着苏落檀的脸颊，语气低沉而沙哑。
“为什么不能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寒光，“檀儿，你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她愣住了，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喜欢？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黑苗巫师的手指用力了几分，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
“你难道忘了，你嫁到中原前，我跟你说过什么？”
苏落檀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
原主被苏落楹打晕，被强行送上花轿。
师父偷偷来到她身边，塞给她一个锦囊，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可那锦囊后来被夏绮云抢走了，里面的内容她也无从知晓。
“师父你写了什么？”苏落檀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黑苗巫师语气森寒如冰，“我让你勿要忘了南疆血仇，伺机刺杀墨封宸！”
她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刺杀墨封宸？
她从未想过，师父让她嫁到中原，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师父……”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黑苗巫师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檀儿，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语气充满了痛心，“你竟然为了一个中原男人，忘记了我们南疆的血海深仇！”
苏落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师父，如果他死了，边疆无定，天下定会大乱。”她试图劝说黑苗巫师，“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黑苗巫师冷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天下关我们何事？”
他的语气充满了仇恨，仿佛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而出，“他杀了我们南疆那么多战士，我今日定要他死！”
他猛地甩开苏落檀的手，转身走向房间深处。
苏落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师父，你要做什么？”
她眼睁睁看着黑苗巫师走向房间深处。
他伸手一扯，一块厚重的兽皮被掀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腐败的霉味夹杂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黑苗巫师把墨封宸从里面拖了出来。
他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出血，衣衫褴褛，沾满了污渍和血迹。
苏落檀的心猛地一沉，“墨封宸！”
墨封宸的胸口剧烈起伏，身体不时抽搐，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呻吟。
糟了，他的嗜血蛊发作了……
黑苗巫师居高临下地看着墨封宸，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墨封宸，你杀我南疆两万战士，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他的声音嘶哑而阴冷，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他从怀中掏出两个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腥臭味弥漫开来。
两瓶颜色各异的液体被黑苗巫师灌进了他的嘴里。
墨封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痛苦的呻吟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师父，不要！”苏落檀冲上前去，想要阻止黑苗巫师。
黑苗巫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狠狠地甩到一旁，“别来添乱！”
“墨封宸，你杀了我南疆两万战士，今日，我便用两百种蛊毒，一一在你身上实验。”黑苗巫师的声音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最终，让你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墨封宸的痛苦更加剧烈，他蜷缩在地上，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不停地翻滚着。
他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泥土之中，指关节泛白，青筋暴起。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浸湿了他的头发和衣衫。
她看着墨封宸痛苦的样子，心里莫名痛如刀绞。
“师父……”她哽咽着，再次开口求情，“战争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您杀了他，也救不回那两万勇士的命。现在南疆与大燕好不容易平息战火，不能再因他而干戈！”
黑苗巫师冷笑一声，“狡辩！你就是喜欢上了他！”
她愣住了。
“你想要他活？”黑苗巫师森然开口，“可以，证明给我！”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苏落檀的面前，“剜了他的双眼，我就放过他！”
她看着地上的匕首，内心充满了挣扎。
墨封宸抬起头，声音虚弱而沙哑，“苏落檀，你知道的，我不想这样苟活，杀了我……”
她颤抖着手捡起匕首，一步一步地走到墨封宸的面前。
匕首的寒光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庞，也映照着她内心深处的挣扎和痛苦。
她缓缓蹲下身，将匕首的尖端抵在墨封宸的眼皮上。
他的睫毛微微颤抖，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
苏落檀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可最终，她还是下不去手。
匕首从她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叮——”
“师父，你教我从医，治病救人。我的双手是拿手术刀的，不是拿刑具的，我做不到！”
她的声音颤抖，语调却刚烈。
黑苗巫师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檀儿，你为何不听师父的话？他对你又不好！只要杀了他，你就自由了！”
苏落檀看着奄奄一息的墨封宸，抿唇道，“墨封宸误会过我，冷落过我，欺辱过我……可他从未想要害死我。在这桩阴错阳差的婚事里，他也是牺牲者。只因我要逃离他，就杀了他，那我岂不是妄为医者。”
墨封宸抬眸看向她，沾了血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黑苗巫师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许久，他才缓缓地开口，“罢了，你今日不杀他，以后会后悔的！”
他转身，朝着地牢深处走去，背影萧瑟而落寞。
苏落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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