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剑来,给我斩开这方天地 > 第228章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刘璟澍张大了下巴,就像脱臼了一般,久久不能说话。

半晌后,刘璟澍看了看许青白,又看了看对自己轻轻点头颔首的老儒生...

他突兀地哈哈大笑,捧着肚子,躺在地上,笑得翻来覆去,就要缓不过劲来!

刘璟澍一边笑,一边指着许青白,艰难地说道:“许青白,看你平时不吱声不出气的,真没想到,你还挺逗的嘛...”

刘璟澍又指了指老儒生,说道:“就他啊,麻烦你们下次再出门撞骗,也多少注意点扮相!这老头瞧着年纪倒是不小了,但看起来还没光叔有派头...待会儿麻烦你们出门右转,隔得不远就是光叔的土地庙!”

老儒生对着许青白诧异地问道:“哪一个光叔,挺有来头?”

许青白笑了笑,点头说道:“是一位擅长取名字、和稀泥的土地爷,此两项本事了得!”

老儒生喃喃道:“那得空我得亲自去会会。”

刘璟澍见这两人聊上了,多半是意识到穿帮,装不下去了,这才收敛了笑声,一个劲地“嘿嘿嘿”怪笑,一副“小样儿,组团来骗小爷,你们还嫩了点!”的表情...

许青白不置可否,觉得还是先忙今晚的正事儿再说,便问道:“大人的事,跟你一个小屁孩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娘呢,我得见上一面!”

刘璟澍想了想,觉得接下来应该是小场面,自己这不刚刚拆穿了这两人的小伎俩么,待会儿应该一样能够应付...

他大手一招,在前面带着路,说道:“我看你们今晚是忽悠上瘾了吧,不见上一面不甘心是吧,得,来吧,一会儿便让你们死心...”

等三人走进后殿门中,刘璟澍扯起嗓子喊了一声:“娘,许青白又深更半夜的来找你啦!”

许青白闻言,一巴掌拍在刘璟澍后脑勺上,骂道:“什么叫又深更半夜?”

刘璟澍捂着后脑勺,正声说道:“少跟我动手动脚啊,上次那个高大个就没少占我便宜,你们还当真是一丘之貉...”

等到殿中神像眉间,一缕红影缓缓飘了出来,刘璟澍这才退到一边,嘴里碎碎念道:“本来就是嘛,有胆来又怕被人说,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歪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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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娘娘刘苏现身出来,先是对着殿中的许青白和老儒生盈盈行了一礼,接下来,显然是听清了自己儿子刚才那一声唤以及随后的碎碎念,她过去扭住刘璟澍的耳朵,好一顿收拾。

当真是慈母,人前教儿不避嫌!

收拾完了刘璟澍,这位一身绯衣的娘娘这才返身回来,歉意说道:“璟澍让两位见笑了...”

刘璟澍站在后面,委屈得不行。

别人的娘亲都是站出来帮儿子撑腰,可自己的娘亲倒好,帮别人拆自己的台!

他不敢把自己的娘亲怎么着,但对许青白可用不着客气。

他将遭遇到的不公与委屈,统统化为眼中的杀气,一股脑向许青白投射而来...

许青白佯装不知,对着刘苏抱了一拳,问道:“娘娘别来无恙?”

意有所指。

刘苏想了想,还是坦诚回道:“好得很,一如既往!”

两年不见,许青白整个给人的感觉,又有了细微的变化。

如果说许青白上一次是杀伐果断中自带着一丝儒雅,那这一次见面,许青白身上又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但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刘苏也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至于今晚跟着许青白一起来的这位老者,刘苏起初也没当回事,悄悄动用她的“观望”神通,欲要一探根脚。

见刘苏身上嫁衣光华流动,随后有目光暗中打量而来,老儒生似有所感,却也只是站在那里,笑着等着对方看了又看...

刘苏越看越心惊,只见老儒生头顶上,空无一物,既无黑炎缭绕,也无火焰升腾,只有青芒芒的一片...

这种情况,她此前从未遇到过!

在她这几十年所看过的人中,每个人头顶都伴随有对应的景象,有罪孽之人为黑炎,有功绩之人为明焰,盖无遗漏例外。

她心中暗自揣测不已,搞不清楚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儒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许青白帮着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公,今晚送我过来的。”

刘苏收回神通,行了一礼,恭敬说道:“见过这位仙师...”

老儒生摆手说道:“仙师不仙师的当不起,就只是一个穷酸书生,嘿嘿嘿,百无一用是书生的那种书生!一点都用不着管我,你们聊,我就随便逛逛...”

刘苏笑了笑,问许青白道:“许青白,两年不见,你修为似乎还是老样子?”

许青白笑道:“这两年时间里,不小心误入歧途,修为落下不少...”

刘苏点点头,没在这事上过多地纠结,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登门而来,所为何事?”

许青白坦言道:“为上次临走前那个问题而来。”

“哦?”刘苏先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笑道:“我当时也只是随意一问,没想到你还当真记在心里了,你还真是执着...”

许青白说道:“娘娘当日的话,对我触动极大,虽说还不至于搞得道心不稳,但这两年来,其实如鲠在喉,老觉得有什么事儿挂在心上,沉甸甸的,不轻松...”

刘苏闻言,收敛笑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这两年来,修为不曾寸进,该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吧?”

许青白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两码事!”

至于具体什么原因,许青白觉得有些事儿,没必要逢人便说。

对面,刘苏放下心来,说道:“那就好,不然我一个无心之失,险些就要酿成大祸了...”想了想,刘苏还是歉意地补充道:“不过,没想到当日那个问题,对你造成了这么久的困扰,我还是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的...”

许青白轻笑道:“不然!还得感谢娘娘,有些事儿,长久困扰之后,突然有一天茅塞顿开的感觉,其实很好!另外,一些事儿本就是绕不开的,一些道理要是现在想不明白,以后遇到的困扰只会更大!久困之后,豁然开朗,道理只会愈加通透明白,这相比于别人强行跟你坐而论道,硬拉着给你灌输一番的情况,效果完全不一样,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想明白的,更显珍贵,也更牢靠...”

刘苏闻言,见许青白果真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甜甜一笑,说道:“那奴家便来听听你两年才想通的道理,听听你心里那个答案吧。”

许青白拱拱手,点点头:“如此,就恕我唐突了...”

刘苏盈盈再施一个万福,答道:“请指教!”

......

许青白应是早有准备,随即开始侃侃说道:“花开两朵,事有两端,在这个世界上,是人,就注定有七情六欲,就注定有善恶之分、好坏之别。而良善还是淫恶,坏人还是好人,不能以他的身份来草率判断,只存在于人与人的区别之中。”

“这世上,仙人就一定是善良的吗?妖怪就一定是邪恶的吗?不然!就连世俗王朝里面的皇帝,都有好坏之分,臣子也有忠奸之别,普通民众都有良民与刁民的评判...由此观之,是人,就逃不脱善与恶的界定,要么善,要么恶,要么亦邪亦正、善恶相抵...”

“是以,在那九幽地府之中,得以超生之人,生前职业形形色色,沦陷地狱之人,身份也是五花八门...儒家不以乱世为立教之法,墨家游侠不以犯禁为门派信条,如果简单地以此断之,其实是在以偏概全,偷换概念!”

“千百年间,有哪家哪门不出几个大逆不道的门徒,又有哪家哪门不出几个顶着宗门身份头衔、做些离经叛道之事的败类?法家、阴阳家、纵横家、道家、释家...又有哪一家能够幸免,哪一家能够将自家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不被世人抓住把柄,拿来诟病?”

“夫儒者,如有公道在心,所乱何法?夫侠者,如不藏私,所犯何禁?就连法家自己都提倡变法,为何就独独看不得别家乱法?如果盖以儒者所行之事,皆为乱法,盖以侠者所行之事,皆是犯禁,那不如说这个‘法’与‘禁’,本身的存在就不合理,这个‘法’与‘禁’约束之下的条条框框,本就有违世道人心!”

“这个世界不是一成不变的,是随着时间和历史,不断变化的,没有什么‘法’与‘禁’有恒古不变存在的意义,遇到这种‘法’与‘禁’,如果不能做到与时俱进,人人可乱之,人人当犯之!只有这样,历史才会进步,人族社会才会看到希望!”

“如果人人自守,墨守成规,一千年后,一万年后,这个世道还是跟今天的一模一样,皇帝的儿子还是做着皇帝,乞丐的孙子依旧到处乞食...那这个世道是不是也太死气沉沉了些?底层的那些人又会怎么想,活着还有什么盼头?”

说完这些,许青白盯着刘苏,眼睛清澈明亮,说道:“是以,在下认为,娘娘所行之事,无错亦无过!”

刘苏缓缓点头,笑靥如花。

许青白接着说道:“如果当下的世道上,刑罚法狱不公,追责问责不举,致以那些杀人放火、奸人妻女之徒逃脱了惩罚,依然可以逍遥法外,那公刑之外,奏以私刑,亦未尝不可。”

“既是刑罚,公刑也是刑,私刑也是刑。夫禁私刑者,无非是担心私刑不公不明,担心动刑之人,心存私心,执法失衡,累为祸患。但如果公刑不能及时入罪,又何来埋怨私刑之滥用!”

“天地昭昭,报应不爽。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讲,刑无公私之分,只有因果可循!”

“如果所杀之人,是那十恶不赦之人,虽百死而其未赎,却迟迟不遭报应、不受因果,但不杀他还会继续为恶,还会继续杀人害人...这又何来犯禁一说?这反而是在正法,是在更好地维护世间的法禁!”

“如果杀人之人,与其并无利害冲突,仅就事论事,譬如娘娘借助观望神通...又何来徇私一说?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冷漠地将自己置身事外,而是路见不平自己愿意站出来,并不计个人的得失...这反而大公无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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