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寺庙外头,又多了一对讨价还价的人。
许青白一脸憋屈地问道:“多少?”
游有方伸出一只手:“五钱银子!”
“这么多?”
“不多不多,对你们这些外地人,都是这个行情价!”
许青白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想起之前游有方说的那套“相逢”和“缘分”的说辞,没好气地念叨道:“这种坑人的相逢还不如早点分道扬镳,这种当冤大头的缘分还不如就此胎死腹中!”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将碎银子抛给对面的游有方。
游有方赶紧接住,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发现约莫足有二两之多,他有些尴尬地说道:“我这也没零钱啊...”
何止是没零钱,压根是没钱!
许青白摆手道:“算了算了,咱们俩啊,还是早做了断的好,我也不指望你找我钱了,趁早断了瓜葛...”
哪知游有方想了一会儿,摆手道:“我游必有方,言必有信,做人行事光明磊落,说好的五钱银子,就绝不会多占你一点便宜...”
许青白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这难道也叫盗亦有道...
又见游有方从怀里摸出一摞泛黄的书籍出来,递到许青白的面前,说道:“喏,这些都是山上修炼的秘籍,都是俗世间难得一见的功法珍品,我瞧你骨骼惊奇,定是万中无一的奇才,日后定能光芒万丈...不如这样,相逢即是缘分,你再添二两银子,我让你占个便宜,任你挑选一本!”
许青白从游有方手里接过那些所谓的功法秘籍,有降龙手、迷踪拳、大日如来印、三清道祖掌...
许青白耐着性子简单翻了两本,只见书页泛黄,系刻意做旧,印刷漏洞百出,更有漏行错字...
许青白读了两段,简直不知所云。
他一边翻看一边问道:“真当我肥羊了?”
游有方面不改色,说道:“你可千万别看走眼了,说实话,这些可都是我家传之物,算是我的家底子了,兄弟我不是走投无路,万不得已,轻易不会拿出来贱卖的!”
许青白将这些珍品秘籍一股脑拍到游有方身上,没好气地说道:“你家传家宝是成套成套印出来的啊,而且你瞧瞧这两本一模一样的迷踪拳是怎么回事,这是要图个好事成双么?”
游有方接过来一看,一拍脑门,果然大意了。看来还是今早出门走得急了,当时没注意,一抓就抓了两本迷踪拳在手!
游有方露馅之后也没有恼羞成怒的意思,还是保持着那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说道:“得,你要看不上啊,也算你没这个机缘!”
他收好那些秘籍,又犯难道:“按理说,但凡是落到我口袋里的银子,就盖没有再全身而退的道理!但多占你便宜的事儿,我又做不出来...这可如何是好!”
许青白揶揄道:“你还挺有原则嘛!”
游有方思索片刻,再一拍脑门:“这样吧,我就辛苦陪你上一趟山,这两天里给你当个向导,陪你游山玩水好了...”
许青白赶紧摆手:“不用!不用!”
游有方正色道:“你还别不乐意!就问你知道这上山下山的最佳游览路线不?知道哪些寺庙能借宿哪些寺庙也会敲游客竹杠不?知道哪个时候登顶观云海日出最好看不?知道在山里如何兜兜转转不走回头路不?...”
许青白听游有方还要接着喋喋不休地“知道”下去,赶紧打断道:“行了行了,听你这么说,我都反倒要觉得这二两银子给得有些少了...”
游有方欣慰道:“马马虎虎,将将就就吧,不过事先给你说清楚啊,路上你得管吃管喝管住啊,这叫先说断后不乱!”
许青白对自己不合时宜的恻隐之心有些悔恨,问道:“该不会走到半路上,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还得加钱吧?”
游有方将胸膛拍得咣当作响,说道:“放心吧,兄弟我以人品担保,绝对不会发生你说的这种事情!”
许青白有些不放心地又问道:“你是不是还存了啥私心?”
只听游有方说道:“要说其它私心吧,也不是没有...”
许青白盯着他,严阵以待。
游有方蓦然一笑,嘿嘿说道:“山脚下这两天竞争有些大,生意不好做,我顺道上山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两位骨骼惊奇的年轻人,再想办法批发两本秘籍出去...”
许青白气骂道:“在你眼里,还有那骨骼不惊奇的人么?”
游有方嘿嘿笑道:“那还是要讲一讲缘法的,真正的有缘人,讲究个心甘情愿,可遇而不可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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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路上,游有方说自己是游侠儿,而且,并不是因为自己姓游的缘故,是实实在在的游侠儿!
他说自己立志要在三十岁之前游历天下,只不过年前入了蜀地,一着不慎花光了身上的盘缠,这才不得已盘桓在这眉峰,虎落平阳,当起了一名本地的“居士”...
游有方又说他打小就性子活络,机灵好动,在他们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刺头,小时候就跟几个儿时玩伴儿一起拉帮结派,颇讲义气...
这些年来,说得好听点,游有方叫走南闯北,说得难听点,叫做浪迹天下。
他从北方走到南方,又从江南走到西蜀,虽然常常风餐露宿、居无定所,甚至有时还会囊中羞涩,忍着咕噜乱叫的肚子,咽下一口清口水顶上一顿...但他说其实很喜欢这种游历游荡的生活。
用他的话来讲,可以一路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朝碧海而暮苍梧。有时看尽浮世繁华,有时卧尝人间炎凉,这比读书万卷还要来得有意义。
在流浪的这些年里,因为性格豪爽,自己也喜欢打打杀杀,他结识到一些三教九流之辈。所以,他四处偷师,东拼西凑之下,其实也是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的。一般情况下,他是完全可以拿出来显露两手,在世俗里装装逼,怎么着也要比那些在天桥底下卖艺的江湖艺人耍得好看。
以他自己讲的情况来看,许青白估摸着游有方应该有铸骨一、二境的水准,算是武道入门了。
许青白跟游有方闲着没事儿,一边爬山,一边闲聊。聊得越多,许青白也越知晓了一些后者的情况...
游有方说他是个孤儿,父母生他的时候,年纪都已经不小了,以至于还没得到他长大,父母就已撒手人寰,先后弃他而去。
这种经历,其实与许青白差不多。
不过,比许青白幸运的是,游有方算是家里的幼子,上面还有一位兄长。父母离世时,自己那位兄长已经成了家,此后便长兄如父,接手照顾游有方长大。不说提供了多好的条件,但也至少没让他饿着冻着。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长大成人,游有方再也不愿栖身在兄长家里,忍受那位嫂子的白眼与冷嘲热讽。前些年,他便自己溜了出来,两只口袋一样重,开始了无羁无绊的流浪生活。
他以一名游侠儿自诩,天南地北,两鬓霜尘,不改始终。
自恃勇武,屡有锄强扶弱。迫于生计,偶尔偷鸡摸狗。
再用游有方自己的一句话来总结,那便是:“这都莫有办法,我本生性爱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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