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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五认真道:“孩儿所图的,乃是天下江湖。孩儿并无争霸之心,只是希望能够以上天赋予我的才能,稍微改变些这个无情冰冷的世界;以我的臂膀,为我所爱所亲之人撑起一片天。我希望他人念及我卿五卿淑君,想到的不是一个只能坐轮椅受人照顾的残废,我的形象,应该是一座山,一盏灯,标榜百世,照亮世途——卿五多情,所以情义便要流芳润泽人间,卿家堡也好,沧溟教也好,在我手中,便要成为这武林的道标!
所以,请爹亲您原谅我的任性妄为,我不愿一生只活在卿家堡的庇护中,我的前途,我自己开创。”
卿云纵听他一番慷慨陈词,微微睁大了眼睛,良久才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番不寻常的心思——只是,君儿,你志向虽远,但前提是你有搏浪江湖的本钱。这一次你还没吃够亏么?”
“爹亲,卿五不知道吃亏在哪里?”卿五不禁嘴角上扬,“你看,曹师傅主动出现提供线索,小七习得刀魔最高招式,我身上余毒清尽,这一笔笔哪里有吃亏呢?”
“你!君儿!莫非你早就知道结果?!曹笱惟和你窜通?他告诉你什么?!”卿云纵一下就变了脸。
“没有,曹师傅没有告诉我任何讯息,就连他教我武功照顾我时,也只是说这武功是他自己家传的武功,自他假死之后,我直到现在也没有见过他,”卿五道,“但那日小七顺利取来反生花,我便隐约猜出些他异样的意图来。但是反生花的效力之强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以至于让爹亲和小七等人受惊,为我担忧悲伤,这是卿五最大的失算,也是我最感到抱歉之处。”
“你说你明知其中有诈,还故意服下反生花!你这孩子怎会如此大胆妄为!”卿云纵蹙眉呵斥。
卿五道:“非是孩儿大胆,而是孩儿有十足把握——虽然曹师傅在小七面前将自己描述得奸诈不堪,但是小七也是当时因为我而心性大乱,早已无法辨别他话中的纰漏——若是真的那般痛恨于我,为何十几栽精心照顾栽培于我,朝夕相处,无微不至?曹师傅的秉性和为人,种种不经意流露的情义,岂能伪装?折磨我的方法和机会太多,为何偏偏选取这种曲折漫长的方式?所以,我相信这一切,曹师傅都有他的苦衷。所以也断定,就算我服下反生花,也应该无事。依照后来的发展来看,曹师傅应该是布局良久,而如今取得的效果,为我和小七带来的种种收益,也应是他计算好的——唉,可惜他最后为了引发小七的怒火,自己反而遭受刀魔绝式所伤,至今昏迷不醒。”
卿云纵冷声道:“就算他有苦衷,也不应该那般折磨你,你可知你那时气绝,当时的情景有多么……”说到这里,剑眉一蹙,竟然说不下去。
卿五道:“当时的确是痛入骨髓,但是,曹师傅却通过这种手段,使我得到了出乎意料的‘礼物’,这份礼物,应该也是他策划已久的。”
“嗯?”卿云纵疑惑,却见卿五长长呼出一口气,卿五呼气之前,屋里点着火盆,尚还温暖,此时见他双掌分翻,隔空一拍,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弥散四周,而卿五呼出的那口气,瞬间凝冰显形,在半空中蔓延出冰凝脉络,火盆瞬间冷却,冻气四延,连三尺外桌上茶水俱都结冰,窗格上亦覆上寒霜。
“凝华神功!”卿云纵不禁惊呼,这是他自沧溟舒云之后见过的唯一最为完美的凝华招式——内力瞬间转为至极冻气,能将人全身筋脉和血液冰封的可怕招式。
“这心法本来我只练到第七层,但是经过这番折腾,我意外发现,我的修为竟然突然增进到最顶层之外从没记载的境界。”卿五道,“我仔细想过,也许只有反生花配合至寒之毒天噬兰心,加上极为深厚的凝华功力,彼此淬炼,方能催生出如此境界——而要我将那极为晦涩艰深的凝华心法练到第七层,非要十年时光,采摘反生花,又要十年时光,天噬兰心之毒与凝华功体互相磨合,彼此交融,也要十年。曹师傅为了能让我迅速提升,便三管齐下,着实也用心良苦。所以,爹亲不必担心孩儿,孩儿一切都自有分寸。”
卿云纵思索一番,终于道:“好吧,你既然不想受我庇护,心思又如此深沉,那就自己去闯荡,只是记住,江湖凶险,卿家堡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卿五垂下眼眸,他心思何等剔透,又岂能猜不出,自己为何在众多卿家子嗣中,独独受到卿云纵的厚爱——早在他看到那张沧溟舒云的画像时,便已经明白七分,想到堡主爹亲那偏执的性格,不仅心中暗自感慨。
“那孩儿想先完成对赵青的承诺,找出沧溟舒云的下落,以此作为孩儿进入武林事务的第一步!”卿五道。
其实这么多年来,沧溟舒云行踪成迷,沧溟教倾尽全教之力仍然得不到任何线索,若是卿五真能将此事办成,那的确不啻为轰动武林的的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无疑也是卿云纵的一件心结,他这么多年来独独对西北分堂极为看重,甚至不惜加派人手和物力,就是为了找寻在西北总坛失踪的沧溟舒云,却不料因此导致西北分堂与总堡离心,形成割据。
实则这许多年来堡中事务,卿云纵极少过问,只是对他上心的事一味强求且不顾后果,他本来就不看重卿家堡,因此这种态度,反而使得各位少爷彼此争斗,卿家堡内部涣散非常,当年沧溟舒云就曾经说笑于他:你这性子,真是生错了人家,你索性就做个闭关修炼的世外高人,将卿家堡交给我替你打理好了。
卿云纵当时微微一笑,道:“你若肯,那便给你,我本来也不想当什么堡主。”
却不料大半生却被卿家堡这个桎梏绊住。依卿云纵的个性,他不喜欢的,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也不愿意多看;他喜欢的,便一味喜欢到底,绝不计后果。
卿云纵听卿五这样说,似乎他对自己身世已经有所察觉,便道:“好吧,你就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个人找出来,这件事我不会阻拦你,你若是需要人手等等,尽管开口问我要。”
“多谢爹亲成全!”卿五连忙道,而卿云纵则看着他那已然与沧溟舒云极为相似的脸庞,一时陷入沉默。
“爹亲?”卿五叫了声,卿云纵才回过神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养好身体,那些事情还不急。”
说着便转身离开……
而此时,江南分堂的消息则经过各位卿家少爷的探子陆续返回卿家堡中,卿五假死风波,卿云纵对待卿五态度异常的转变,在各位少爷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冲击。谁也没想到,现在最吃香的竟然是那个向来默默无闻的瘸五!真是隐藏极深!
卿四远赴西北,故而逃脱了这场勾心斗角,倒是堡中剩下的几位少爷各怀心思,卿六自从被罚之后,一直认为自己是卿五出卖,对卿五耿耿于怀,此刻听说这消息,更加心中嫉恨非常!想他堂堂卿家六少也非是好欺负之辈!本就采取行动之际,不料却被卿大派人请去,约他一谈。
卿大何等口才,一番撩拨,便使得卿六头脑发热,认定此刻他们共同的对手,乃是在父亲身边如日中天的卿五,于是卿大假意道:“与其任由他将来得势后将你我踩在脚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要怎么办?”卿六问。
卿大嘿嘿一笑,道:“你可听说过暗门?”
“暗门”,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杀手组织,专门做拿人钱财替人夺命的行径,一听这两个字,卿六顿时心惊:“不至于吧……”
卿大道:“小六,你太天真了,你可知道卿五是怎么样的人?这次卿四前去西北路上遇到麻烦,就是卿五暗中布局,派人在路上围杀于他,他连兄弟之情都可以不顾,将来若是得势,你我性命难保!先下手为强,你自己掂量——我只能告诉你,几个兄弟当中,我也就看你比那些人聪明些,才跟你说到这一步——暗门顶尖杀手出价昂贵,我暂时没有这么多资金,我知道你素来有盈余,不如你我合资,如何?你莫怕,我和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是老大,一切有我为你撑着,你几时见我失手过?”
卿六晕乎乎地想了想,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头道:“你让我考虑几天,我只能出三万两银子。”
“够了。”卿大道,“足以请得起暗门鬼无忧了!”
于是拍着卿六的肩膀,又是一番哄劝。
那卿六果真上了套,鬼迷心窍一般,几日后真的派人送来银票,原来卿家各位公子所用银票上都有各自的印记,别人看不出,但是卿家堡内部的人却知道里面的机关。卿大满意地看着那三万两刻了卿六私印的银票,对心腹道:“将这些钱交给暗门时,记得留下收据,写明是卿家六公子付款买命。另外,派人通知老五,就说一切按照计划实行,叫他做好准备。”
老五?
自然,这又是卿五一肚子坏水布下的局。
心腹进言道:“大少爷,一切都似乎在五少预计之中,五少如今又取得堡主信任,这种人太过狡猾,日后恐怕真的成为您继承卿家堡的障碍!”
卿大笑道:“放心,老五那种残废,是绝对无法成为堡主!”
“大少爷何以有此自信?”心腹多嘴问了一句。
“呵,若是没有我握有的瑞雪之露,他性命都难保。他活该注定一生受我操纵!”卿大道。
瑞雪之露,乃是一种续命的奇珍,自从卿五十二岁中了天噬兰心之后,卿大就秘密送来瑞雪之露为他续命,据他买通的卿五贴身神医赵大宝说,卿五的性命全靠瑞雪之露吊着,如今卿五年岁益长,表面看风度翩翩,私下里却却因为毒病引发的失禁不、举而痛苦,以后能不能有房事都是个问题,更不用说为卿家堡留下子嗣了,这种残废,着实也真够让人可怜的。
所以,赵大宝也是有零花钱渠道的……
“五少,大少爷秘密派人给你送来了这个月份的瑞雪之露。”赵大宝悄然凑到卿五的轮椅前道。
卿五放下书,勾勾手指叫赵大宝附耳过来,低声问:“赵大宝,我就好奇了,卿大买通你的时候,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对我的示弱深信不疑、定时给我瑞雪之露?”
赵大宝干笑一下:“自然是按照医理往严重了说。”
卿五磨牙道:“罢了,你把我说的如何不堪,我都不追究了。这次的瑞雪之露不能留给你私藏,交给我!”
“别!那可是疗伤圣品,你留着做什么?涮火锅么?”赵大宝撇嘴道。
“不用你管。”卿五说这话的时候,赵大宝分明看到卿五露出阴森森的坏笑。
赵大宝又岂是单纯之辈,随即也报以同样阴森的坏笑:“你留给小七那个那个用?”
卿五干咳一声。
不愧是和卿五一起长大的,知卿五者,赵大宝也。
“你们说什么悄悄话的,笑得那么阴?”正在外面吃早饭的小七端着碗走进来,嘴里含着包子嘟嘟囔囔问。
作者有话要说:留评不给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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