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并未像翟骠那样想得进展。
万余义渠骑兵撞向枪林盾墙构筑的防御阵线,犹如激流冲在巨石上。
巨石岿然不动。
虽有少数盾墙被撞散,冲入些许义渠骑兵。
可很快便死在长矛兵的围攻之下,却并未能冲开一条通道。
义渠骑兵的冲锋势头渐颓,双方各自倒下大片兵员。
翟骠整军盘马,正要再发起一波冲击,两侧钳制的军阵已合围上来。
义渠骑兵腾挪的空间被大大压缩,面对的敌人却多了一倍。
第二波冲击,义渠骑兵没能将马速提到极致,倒下了更多人马。
给秦军带来的伤害,却少了许多。
部分骑兵已深陷于两侧军阵之中。
战马没了提速空间,每一名骑兵都要同时三四名手执长矛长戈秦兵的围攻,外围更有弩兵抽冷子偷袭。
很快这些义渠骑兵便被军阵吞没消失。
两波冲击,翟骠身后的万余骑兵已经锐减到只剩五六千人。
眼看越围越紧的秦兵几乎快要合拢,翟骠终于色变。
再来一波冲击,这五六千人恐怕要留下一半多的性命。
到时若还没能冲出一条通道,只剩两三千的骑兵,与秦军将再无一战之力。
翟骠回头看了下还在冲击精锐步卒阵营的义渠骑兵,已隐隐陷入秦军主力的包围圈。
这场战斗,已是回天乏力,输了!
饶是翟骠凶横无比,也只能无奈接受苦涩的战果。
翟骠总算萌生退意。
“撤!撤军!”
翟骠嘶声高呼。
身后那杆翟字战旗疯狂舞动,打出旗语。
义渠军要退了!
翟骠匆匆打量了下战场。
秦军遍地都是,厮杀缠斗处处,喊杀声震天。
唯有李帛城的方向,秦军主力尚未能合拢过去,留下一面撤退的通道。
翟骠不假思索调转马头,向李帛城方向一马当先急驰。
“跟我来,从这里撤离!”
战旗舒卷,跟在翟骠身后。
残余的五六千义渠骑兵紧紧跟上。
马蹄声如雷,义渠骑兵形成一道洪流,斜斜划出巨大的弧线,远远绕过还在纠缠的精锐步卒阵营。
沿途零星的秦军,根本无法阻挡片刻。
而正在冲击精锐步卒阵营的义渠骑兵,相当部分人看到旗语,也开始尝试从纠缠中撤离出来,与翟骠汇合。
身后司马错指挥的十支军阵,将陷入阵中的义渠骑兵杀光之后,开始追杀。
只是两条腿赶路,又哪能追得上。
越追距离越远!
司马错见阵型有些散乱,赶紧下令整队保持阵型,稳稳压前,不给翟骠施展回马枪的机会。
顺便覆灭掉来不及走脱的义渠骑兵。
胜局已定,巩固战果更重要。
贸然全力追击,或许能扩大战果,可也给了敌军反败为胜的契机。
司马错的用兵之道,极为稳健。
而此时,正率领骑兵不断冲锋的子龙却是选了另一个战法。
见翟骠开始撤离,子龙大喜。
战局果然按自己的谋划进展。
趁着胜势能越多杀伤义渠骑兵,之后征讨义渠国的阻力就越小。
最好能将翟骠斩杀于此!
“步卒配合主力大军反攻!”
“骑兵随我追杀!”
子龙爆喝出声。
拨转马头,朝翟骠队伍衔尾追去。
身后经过补充的混杂骑兵队两千多人,如今只剩一千出头。
只不过剩下的已全是精英。
高强度的沙场冲锋,将不是那么出色的人尽皆残酷淘汰。
而随着不断杀敌,那些原本还很懵懂的新手骑兵,迅速成长,一个个都成了嗜血的杀戮机器。
听闻子龙要带他们一千余人追杀近万义渠骑兵,秦兵感受到的不是畏惧,而是浑身激动的战栗。
“嗷嗷嗷!”
“杀,杀光义渠贼兵!”
“杀了翟骠,为守护李帛城牺牲的同袍报仇!”
秦军骑兵们眼珠血红,挥舞着血淋淋的武器紧紧跟上子龙。
身后远处,身处秦军主力中的司马错遥遥见到,苦笑摇头。
子龙率骑追杀也好。
这与自己率领的步卒确有不同。
毕竟都是四条腿赶路,一方士气高涨,一方狼狈奔走,兵力悬殊未必会影响战局。
自己的当务之急,乃是配合子龙留下的精锐步卒,将还未撤走的义渠骑兵尽皆歼灭在此。
司马错令旗挥动。
十支军阵默契地散来,如同一张巨网,笼罩向战场上残余的义渠骑兵。
子龙这边。
马蹄声如雷。
子龙一马当先,紧跟在逃奔的义渠骑兵身后。
龙胆枪连挑,将落在后头的义渠骑兵从马背上挑落。
随即,这些义渠骑兵便丧生在秦军隆隆马蹄之下。
翟骠的队伍此时已收拢了万余骑兵。
只是双方衔尾一逃一追,身在队伍前头的翟骠断不敢轻易停下反击。
就怕刚停住脚,就被身后的秦军骑兵冲入阵中。
骑兵的最大优势乃是高速运动下的冲击力和撕扯力。
停止马蹄的骑兵,战斗力甚至还不如全副武装的步卒。
好在两方速度相差无几,尾部被杀的一点点义渠骑兵,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翟骠暗暗生恨。
欺人太甚的家伙,竟如此不依不饶!
且待双方马匹力道耗尽,到时自己这么多兵力,一人一口唾沫,淹也淹死身后的区区几只苍蝇。
翟骠一边策马狂奔,一边谋划着反击之策。
双方骑兵已越来越接近李帛城!
翟骠心头愤恨不已。
这李帛城也是颗咬不碎嚼不烂的硬石头。
自己在这城池面前已吃了不少亏,折损了无数骑兵。
明知城中兵力已近乎枯竭,城防设施也消耗殆尽,仅剩的秦军残兵也都带着大大小小伤势。
可在原野上纵横无敌的义渠骑兵,竟就是拿这个城池没法。
义渠国对城池攻防实在没什么经验。
翟骠颇为无奈。
深深感受到表面纵横天下的义渠骑兵的短板之处。
翟骠正要率残余的万余骑兵从李帛城外越过。
蓦然!
李帛城中战鼓擂动!
声势惊天动地!
原本任凭自己怎么攻打都岿然紧闭的高大城门,如今轰然洞开。
一名名秦军残兵鱼贯而出!
这些秦军残兵,一个个衣衫褴褛,战甲破碎,上面还凝结着无数已经变成黑褐色的血迹。
残兵身形枯瘦,有些甚至已经满身伤势,缺胳膊少腿。
可这些人,深陷的眼眶中俱都闪耀的幽碧的残暴光芒。
手中紧紧抓握的残破兵刃,仿佛已跟瘦弱身躯长为一体。
秦军残兵遥遥看到狼奔而来的义渠骑兵,全都兴奋地呲起森森白牙。
满脸扭曲,眼中幽碧光芒大盛。
犹如一群饿疯的穷凶极恶野兽,看到了满地羔羊。
翟骠远远瞧见,心头寒意大冒。
这些饿死鬼,今日怎么竟敢弃城而出了!
不由之间,翟骠想起历次攻城的可怕经历。
每次攻城折戟而回,义渠骑兵扔下无数同袍尸体。
可己方还未来得及抢回尸体安葬,便被缒绳而下的李帛城守军将尸体吊入城中,不知影踪。
看着这些残兵一副饿死鬼看见食物的可怕样子。
翟骠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李帛城被围困了近一年,城中粮食恐怕早就消耗一空了吧。
己方尸体的下落,不言而喻!
这些恶魔,居然出来了!
这下麻烦大了!
翟骠心惊胆颤,对这些瘦弱不堪的残兵并无一丝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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