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鼓点节奏越来越快。
秦军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开始进攻。
攻城器械缓缓前进，先登攻城的步卒亦步亦趋跟上。
葭萌关城头，公孙考叔挥臂狠狠落下，下令开始反击。
顿时，连绵箭雨从城头射出，犹如黑压压的乌云，当头朝秦军先登营罩落。
先登营就算防御得极为紧密，依然有不少人被箭矢射中，惨呼倒地。
可这点损失，根本不足以迟缓秦军的步伐。
攻城器械，依然坚定不移地朝葭萌关逼近！
随即，随着秦军中军短促的号角声传出，早已严阵以待的弩兵阵营开始反击。
一大片比城头落下的箭雨更密、笼罩范围更大的弩箭云，遮天蔽日，落向城头。
同样惨呼声在城头上响起。
蜀兵的衣甲远比秦军薄弱。
这波反击箭雨，给蜀兵带来更大的伤亡。
城头上惊慌的蜀兵纷纷四散，开始寻找遮蔽处藏身。
气得公孙考叔暴躁大骂。
连劈了两三个逃兵，才镇住溃逃的势头。
两军的素质相差实在太过悬殊。
就这第一波的远程互射，蜀兵已露出败象。
若战局没有出现突变，这葭萌关，应该是守不住了。
公孙考叔虽然早得到子龙交代，心里却也是窝着一股火。
这些胆小的怂货！
公孙考叔恨不得跃下城头，单枪匹马杀入秦军之中厮杀。
一对一肉搏交锋，以公孙考叔的悍勇，是不怕的。
可自己一个人，能挡得住秦军千军万马吗？
公孙考叔虽然是蜀国领兵将领，却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浩大的两军交战。
战局甫一展开，便发现似乎与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由有些茫然无力。
希望子龙交代的谋划有用，自己依令行事便是。
公孙考叔振奋了下有些颓然的士气，极力弹压城头上的慌乱，怒声狂呼打气：
“你们在怕什么？没胆的家伙！”
“你们的身后，葭萌关的后方，可是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孩儿！”
“葭萌关丢了，秦军杀入我们蜀地，我们的家人都要死于秦军的刀下！”
“有卵蛋的家伙，就跟老子守住这里！”
“秦军想屠戮我们的家人，也要先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连声鼓动之下，城头上蜀兵不由生出慷慨激愤的怒气。
曾经面对妖兽水患肆虐的蛮野无畏涌了上来。
士气逐渐涨起。
这些蜀兵，也是第一次参加如此大战。
一时慌乱自是难免。
可胆气被鼓动起来后，发现箭雨落下，死伤了人并不算多，畏惧之心也开始渐渐没了。
双方的箭雨对射不过经历了几轮。
攻城器械终于来到葭萌关下不远。
可关门外面，乃是一截崎岖蜿蜒向上的陡坡，像箭楼，攻城槌这样的大型器械却是靠不上来。
秦军先登营见无法顺利靠近，干脆嘶喊着开始冲锋。
一些人扛着一架架云梯殊死冲上陡坡，将云梯架到关隘城墙上。
其他人没有云梯，却也不闲着。
将飞绳扣爪抛上城头，缒绳而上。
更有甚者，直接沿着垂直的墙面，扣住石头缝隙向上攀爬。
秦军先登营开始附城进攻，后头压阵的弩兵怕伤到自己人，便开始停下射击，列阵守候。
推到近处的箭楼开始射出一波波箭雨泼向城头，压制城头的蜀兵，给自家先登营扫清阻碍。
箭楼有挡板阻隔，秦兵弓箭手躲在其中射击，只有他们打别人的份。
城头上反击的箭矢，钉在箭楼的挡板，根本不能对其中的秦兵造成伤害。
秦军的攻城策略，几乎称得上完美无瑕。
各个兵种间的配合，如臂使指，娴熟非常。
显然，秦军的两个倚仗，将威力发挥到极致。
军功至上，让秦军悍不畏死。
而严苛的军纪，则让秦军令行禁止，配合无间。
这正是秦军当得起天下至锐的缘故。
眼看秦军先登营就要攀上城头。
可正当此时！
凄厉的号角声从城头上响起。
一队队蜀兵从垛房中冲出。
或是搬着石块，或是端着热油，或是捧着燃着的火团，扔下城头。
顿时，还密密麻麻聚集在城下的秦军先登营发出震天般的凄惨嚎叫。
无数人被石头砸得头破血流，乃至于当场身死。
又有许多人被热油烫伤。
随即，火团引燃热油，在城下燃起熊熊烈焰，吞噬了不知多少秦兵。
更有许多蜀兵拿起长枪长斧，击中快要攀爬上来的秦兵。
秦兵惊叫着从十数丈高的城头掉落下去，重重摔在地上，就没了声息。
拿着长椎的蜀兵，数人合力，顶住云梯奋力向外推去。
附满秦兵的高高云梯竖立在空处晃晃悠悠片刻，轰然倒下，不知摔死了多少人。
而正在肆意压制城头的箭楼，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城头上几具连弩战车上掩盖的杂草被掀开，一根根儿臂粗的巨弩射出，轰然撞在箭楼上。
每一根巨弩，都在箭楼的支撑木架上撞出巨大的洞口。
木屑纷飞，高耸的箭楼发出可怕的咯吱吱响声，摇摇欲坠。
城头上有不少蜀兵引燃如流星锤一般的物事，盘旋舞动后扔出，流星锤轰然砸中箭楼，挂在上面。
随即，火焰引燃箭楼，在这干燥的冬末春初季节，火焰迅速变成升腾的烈焰，朝箭楼上烧去。
一座座箭楼，成了呆笨的燃烧巨塔。
很快就有秦兵弓弩手浑身燃着烈焰，从十几丈高的箭楼跳下，为战场添上死尸。
趁着这机会，蜀军一方隐隐成合抱状矗立的一栋栋哨塔，箭矢如暴雨倾落下去。
城下蜂拥的秦兵先登营发出鬼哭狼嚎的哭喊。
浑身插着箭矢燃着烈焰的秦兵，还有些力气的，蚁附在垂直的城墙上，依然想要攀爬上去。
死也要死在城头上！
秦军军纪极严。
中军尚未鸣金，这些先登营的士卒也不敢退去。
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想要攻上城头。
可这不过是痴心幻想罢了。
这些人很快就被长枪石块砸落，跟上已经先一步前往黄泉的同袍的后路。
万余先登营秦兵，以极快的速度消亡着。
第一战，秦军已是败了！
中军处司马错和魏章并肩而立，脸色凝重。
蜀军的坚韧，出乎他们的意料。
更令他们想不到的是，蜀军居然有这么多守城器械。
一想到国中那些不遵秦国号令的墨家游侠，两人脸色难看起来。
对蜀军阵营中发生的事情，已猜出了七八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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