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蹙眉，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当年这出戏保留了姨母的名声，却毁了孙家的，目的性太明确了，无非是为了送姨母去联姻。
郑家毕竟是名门，送去联姻的名门闺秀岂能是坏了名声的？
偏偏此事姨母确实参与其中，是她故意诱导了母亲，姨母宁可毁了孙家也不得不为，威胁她之人必是位高权重。
“宋大人怀疑谁？白家，还是……”她点到即止，白序言拜相时还不到三十岁，当年比他更位高权重的，亦是屈指可数。
除去封地的两位王爷外，便只有先皇了。
宋维摇头，“孙昭离开之前曾寻过我，提醒我若有朝一日入朝为官，不可忘了初心，莫要为了前程而折腰，如今想来分明还有别的深意。”
说到这，宋维整个人都多了几分颓靡之色。“小苏，你可知道我当初为何决定入朝？”
“我听宋征提起过，先皇与白宰相是您极为崇拜之人。”
白宰相自是不用说，此人心胸开阔，愿意提拔寒门之子，入朝为官近四十载，一直是两袖清风的贤臣。
朝中两派，他主和，为的是百姓安居，虽功高盖主，但贡献大于此。
抛开立场不谈，苏韵对其亦是十分欣赏的。
而对于先皇，她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依稀记得他是个很慈祥的老人家。
不过坊间对先皇的看法确实褒大于贬。
“先皇曾言，百姓之苦，始于朝堂，要痛定思痛，创大燕之盛世。可惜……天公不作美，他登基不足两年，两国便开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战败在于国，不在于他。”宋维此番话里不难听出对先皇的敬重之心。
苏韵亦是赞同这番说辞的，至于说出这番话的人当初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又是否始终初心不改，便不得而知了。
她对皇家向来没什么好评价，各个都是豺狼虎豹伪装成人罢了。
不过她约莫是明白了宋大人心中忧愁，无论是白家亦或是先皇，对他的意义都不一般，想必他走上仕途都与二人的影响密不可分。
现下忽然发现他崇敬之人，仗着权势滔天便用肮脏下作的手段逼迫孙昭委曲求全，想必很难接受。
别说是宋维，换成她也会动摇初心的。
然而宋维接下来的话，让她很是意外。
“苏韵，你眼下的境况与你姨母简直太像了，甚至比她还要艰难万分。前路坎坷，我老了，尚可一博，可你们还年轻呢，你们是大燕的希望，若有丝毫差池全都折在此处，大燕就真的完了。”
宋维不敢想若真有那一日，他该如何面对。
苏韵没想到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宋大人，你是真的老了，正因为年轻才敢搏命，若我现在再年长二十岁，定在夏国做那缩头乌龟，大不了此生都不回来了。”
现在夏国愿意真心实意给她庇护之人尚有二三，只是她不甘罢了。
宋维先是一愣，随后缓缓笑了。“是我庸人自扰了，也罢，往后是该交给你们年轻人了。”
征儿和苏韵这些孩子如此出色，他确实该放手了。
“既然拿到了青竹名帖，是不是该进行下一步了？”
提及此，苏韵眼神微暗，“青竹名帖来的太容易，我心里反而不太踏实。”
“你担心白宰相故意为之？”
“不仅是他，现在我谁都不能信，宋大人好不容易加入青云台，万不可暴露自己，接下来的事我来主导，如非必要你不要出手，免得惹人怀疑。”
一年前她给宋维的家书，第一步便是让他想办法加入青云台，青云台看似简单，实则内藏玄机也
据她所知，大燕各州县近三十左右的大小官员，有些是白家的人，有些是顾家的，实则都在替赵括做事。
巧的是，他们都有青竹名帖。
她怀疑有人以青云台之名，给赵括拉拢人脉。
可惜天公不作美，以宋维之资，旁的计划都一一完成，迢迢书阁便是其一，唯独青竹名帖是在一个月前才拿到的。
正因为此，反而越发让她在意，她要亲自去看看，青云台究竟有什么名堂，背后到底是何人在操控。
“好。”宋维点头应了下来。
“今日特意冒险约宋大人来此，还有一件要事。”苏韵说着，拿出一个黑色木盒。
“此为寻兰草，有剧毒，服下可使全身肌肤溃烂，眼瞎耳聋，若无解药，不出一个月必死无疑。”
宋维眼中满是震惊，“这就是夏国独有的寻兰草？”
听说夏国上一任皇帝便是死于此毒草，至今没找到凶手是谁。
后来寻兰草就成了禁忌，已经大肆焚烧，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宋大人务必保管好它，将来有大用。”
宋维蹙眉，“小苏，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宋大人无需知道，日后若无紧急情况，我们万不可私下见面。”
赵括比她想的还要疯，还要急功近利，她有预感，大燕要不太平了。
“好。”宋维尽管忧心，却还是没有再追问，她不想说，他是问不出来的。他只管相信便好了。
二人谈话接近尾声，苏韵忽然提及到，“听说妙峰山下的田地是宋大人的私产？”
“是我的，你有用处？”
“明日我要与清平去妙峰山拜佛，宋大人可否帮我个小忙。”
宋维当然不会推辞，只是有些不解，“现下你是成和公主，为何不拒绝她？”
“正因为我是公主，才更要赴约。”
从前，成和公主的身份在燕国是毫无意义的口头赏赐，是百姓茶余饭后用来嘲讽的谈资。
现在圣旨已下，她与清平同贵为公主，也许在帝王黄胄面前亲疏有别，但在百姓眼中，却可平起平坐。
“我懂了，交给我吧。”
临走前，宋维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征儿他……算了。”
宋维没敢问，步履蹒跚的准备上马车。
“他让我给您带句话，身为儿子，此恨难消，待他回来，您要给他敬酒道歉。”
宋维脚步一顿，半晌后头也不回的上马车离开。
苏韵叹了口气，“翠青，我们也回吧，家里还有麻烦在等着呢。”
“小姐，你还伤着呢，大少爷被接回家，受了这么大委屈，定是要闹的。”翠青恨不得这辈子也不回去。
“无妨，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了？正好拿他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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