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绪的声音哑得近乎听不出他原本的声线。
突然，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继续守在急救室外。
这时，门终于开了。
陆明绪迅速起身迎上去，“医生，我的妻子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了。”医生如实相告，“不过还得住院观察，提防肺部感染。”
陆明绪悬在心里的石头稍微落地。
他推开门走进病房中。
言熹躺在病床上，一眼看过去毫无生气。
他心里疼得无以复加，走到身边单膝跪在地上。
他伸手将她额头上的碎发撩到一旁，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
“言熹。”
陆明绪鼻尖忽然一酸，眼眶里蕴起了水雾。
眼前的言熹还是那张柔美的脸，只是脸色白得几乎要和身上的被子融为一体。
他心中无比自责。
他就不该让沈家的任何人接近她。
他早该知道沈家没有一个好人。
想到此处，他长睫下的双眼骤然一凛，随后又消失不见。
“言熹，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陆明绪拉过一张凳子守在床边，握着言熹的手迟迟没有松开。
他的世界里因为她的短暂离开变得一片潮湿。
此时此刻，他意识到他是真的爱言熹。
看见她落水的那一秒，他丝毫没有犹豫就随她而去。
他想过自己会死，但绝对不能让她就此殒命。
他害怕失去她，他受不了以后没有她的日子，哪怕一天也不行。
陆明绪把她的手抵在额头，仍然感觉一阵后怕。
忽然，他感觉掌心里的手动了动。
“好冷......”
细微羸弱的声音传到他的耳里。
陆明绪立刻抬头，“言熹？”
言熹眉头紧皱，冷得嘴唇直哆嗦。
他伸手轻触她的额头，温度烫得他心中猛然一沉。
“我去叫医生。”
他起身要走，小拇指陡然被紧紧握住。
言熹依然现在昏迷中，由于高热说起了胡话。
“明绪，我怕......”
陆明绪坐回去，柔声安抚，“我在呢。”
他按响床头的铃，医生很快赶到，给言熹打了退烧针。
有小护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病床变即便狼狈也英俊难当的男人。
“先生，我们帮您守着这位女士，先去换一身衣服吧，您要是感冒了传染给她，会增加病人肺部感染的风险。”
闻言，陆明绪这才站起身，把拇指从言熹的手中抽走，“麻烦你了。”
VIP病房内有提供家属休息的房间，他迅速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拉开门时听见守在言熹床前的两个小护士在闲聊。
“好奇怪啊，沈氏集团的沈总居然也落水了，和这位言小姐一起送来的医院。”
“我也觉得太巧了，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坠江，你说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位先生？”
“别胡说，我看那位先生很爱这位言小姐的，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只会发生在花心的男人身上。”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是那位沈总插足别人了，天啦，当总裁的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两个小护士说着说着，忽然感觉后背一凉。
二人同时转过头，对上陆明绪阴冷的眸子，都被骇了一跳，略显尴尬地起身，“先生。”
陆明绪当做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走吧。”
两个护士赶紧离开病房。
凌晨一点，言熹终于退烧。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仍是一片昏暗。
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看不清？
她努力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前依旧模糊一片。
言熹突然慌了神，想要抬起手在眼前晃晃，却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偏过头，依稀只能看清一个迷蒙的轮廓。
“明绪？”
陆明绪抬起头，对上她茫然的眼睛，欣喜地伸手去摸她的脸，“还好，我没有失去你。”
言熹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傻瓜，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她抬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明绪，你靠近点，我看不清你。”
陆明绪起身凑近。
言熹抬起双手在他的脸上摸索。
是她熟悉的轮廓，可是她看不清他的五官。
她语气有些慌乱，“明绪，我的眼睛看不清了。”
她能分辨出光线，但看不真切。
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惊恐万分，浑身不可抑制的开始发抖。
陆明绪再次按响铃，“别怕啊，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守着你。”
医生检查言熹眼睛的时候，他感觉言熹握住自己的手在不断收紧。
指甲陷进了他手背的皮肤里，他动也没动一下。
医生皱起眉头，“江水里的脏东西很多，眼球受了刺激引发角膜炎，先用点消炎药再看看情况。”
病房门被关上。
言熹睁着眼睛笑了笑，“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瞎了。”
“胡说。”陆明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说这些不好的话。”
眼睛瞎了的感觉，他真真切切感情过。
他白血病晚期时，神经中枢被癌细胞侵蚀，一夜之间，眼睛就看不见了。
那时他无助又害怕，秦燃为了安抚他，带他在医院周边转了一圈，哄骗他在回家的路上。
正因体验过那种绝望，所以他无比能共情言熹看不清时的慌乱。
言熹眨了眨眼，柔声问道：“明绪，沈总呢？”
陆明绪淡淡回答，“不知道。”
“她和我一起坠的江。”言熹有些担忧，“她救上来了吗？”
“嗯。”
陆明绪并不愿意提起那个人。
“那就好。”言熹笑了笑，“明绪，你别怪沈总，她当时是为了护着我才和我一起坠下去的。”
“以后我不会让你和沈家的任何人来往。”陆明绪沉声发话，“靠近她们，就是靠近危险。”
“哪有这么夸张。”言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岳城儿童医院的项目，你还得和沈总来往呢。”
陆明绪凝视她的脸，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言熹，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善良，和沈家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去处理。”
言熹只好作罢。
与此同时，另一间病房内，沈楠悠醒了。
坐在床边玩手机的沈如曼立刻换上一副无比悲伤的表情，上前扑在沈楠悠的身上。
“姐，你终于醒了！”
沈楠悠双目微沉，“扶我起来。”
沈如曼一一照做。
沈楠悠盯着她，冷声发话，“靠近一些。”
沈如曼感到莫名其妙，倾过上半身。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了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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