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走廊里,传来病房里轻语的呜咽,那声不大,可听来,却有些痛楚。
声儿一阵又一阵儿。
不过,那痛只是痛在身,全不如她今日为了掩饰自己的发疯之状,和女儿吵嚷之意。
关素之这么多年隐瞒的事实,仿若天寒地冻凝固的湖水,不知何时能够解冻。
让她苦恼地,不是自己被自己的前夫沐天则指责折磨,唯一不期望地,是安然出去。
她救下自己孩子的时候,亲眼见到过那种凄惨的场景。
大火纷纷里,小孩手足无措地蜷缩在衣柜旁。
她给了沐朝雨的性命,救了孩子,成了孩子的母亲。
但她保护不周,那孩子未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几日,就因为救自己,被一群人盯上了。
如姐雷霆手段,利用自己,让孩子做了奴。
每天都有可怕的任务让孩子去做。
孩子不肯,自然被人殴打。
小小年纪,不知有过多少阴影。
嫁给沐天则,本来以为是一个出路,谁想没过几年,他就休妻再娶。甚至还将她们母女俩赶了出去。
她曾经是关家小姐,可惜和父母断绝往来以后,能够留给孩子地,就只有一间房子。
她看病这么多年,孩子沐朝雨总是不肯卖掉。
想想内心更加自责。
好希望能够为自己的女儿做些什么?
现如今,她装疯,虽然被白容临和沐九雅折磨,但好在她不会给自己的女儿添麻烦。
挺好地……
给她喂的那药,她知道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不对,对不对?”白容临声嘶力竭地嚷着,戴着戒指的手紧紧地桎梏着她的脖颈。
一夜未休,却苦问无果。
她高兴,因为她忍住了,她……赢了。
……
沐朝雨又睡不好了。
细碎的头发,冒出的冷汗,将她的枕头润湿。
下了地,她拉开储物间的门,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红酒,取了一个高脚杯,坐在沙发上,发呆。
未开灯,四周黑漆漆地。
唯有酒灌喉咙的快意。
书房的灯忽然亮了,池玉深从自己的怀里取了一支烟。
兄弟陈二悦塞给他的高级烟,跟他喜欢的味道不一样。
当然他偶尔寂寞地时候才会抽烟,他一向不喜欢沾染那个东西。
他没睡,坐在书房里很久很久,眉宇间依旧冷漠疏离。
气质卓然!
可他眼睫下却藏着衰颓。
他拉了门,从屋子里出来。
陡然发现沙发上,亮着手机光。隐隐约约的光芒里,坐着他刚刚才魂牵梦萦的女人。
她……还没睡?
他拿了外套,披衣下楼。
走到木楼梯时,双手一拍,屋里,灯光烁烁。
木楼梯上的路灯,可控制大厅水晶吊灯。
屋子里亮起来的时候,沐朝雨像弹簧一般,跳起来,退后两步,手指握着衣角。
“你还没睡?”
“你也没睡!”
两人同时打招呼。
气愤怪异。
池玉深从高处向她走来,轮廓分明的脸庞在视线里拉近,他夹着烟,那氤氲的白雾,缓缓散开,可见他如墨的眼眸。
深邃莫测。
他看不透沐朝雨,沐朝雨亦看不透他。
但他转身,平静地掐掉了手中的烟,小心地问了一句。
“一起喝一杯?”
池玉深在等待答复。
她迟疑了。
站着,没感动,半晌,淡淡地回他。
“好!”
好!一个字,让他敛尽晦暗的双瞳多了一丝光亮。
他走向冰箱,拿了高脚杯出来。
沐朝雨握住高脚杯,帮忙添了杯红酒,她莞尔一笑,佯装得格外喜气。
“这种味道挺好,解乏!”
“我知道!”池玉深抓着高脚杯一饮而尽,末了,放下杯子,想了想,突然问她,“沐朝雨?”
他第一次声音轻盈,第一次这么柔和地叫了沐朝雨的名字。
跟平时不耐,不安,生气,郁闷的语气都不一样。
他伸出手掌,恍若天人,却余留半分幼稚,“我们是……是协议夫妻,有什么事儿,可以跟我说!”
这话说完,那脸庞乃至耳朵都染了点绯红,同他高贵冷漠疏离的气质毫不相衬。
沐朝雨两手放在身前,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自然,她哈哈笑。
“我知道啊,谢谢。”
“不必客气!”池玉深转身则走,他怕自己眼底浓郁的火焰会发泄给对方。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好像又生病了呢。
——
沐朝雨目送着他,走到了楼梯口。
楼梯处又一拍,屋子里的光瞬间暗了,大厅里有微弱的光芒。
他的吩咐,表面似乎带了命令,却温柔地不像话,“去睡吧,熬夜不大好。”
“我知道,池先生,你也是!”她看着他上了楼,将手中的杯子红酒收拾好,才回了储物间。
这个晚上,注定心情烦躁。然而因为时间原因,她不敢同自己的闺蜜聊天。
只能蒙头盖被,将所有的烦闷,如数淹没在睡梦中。
翌日一大早。
清晨,天色昏暗,下了蒙蒙细雨。
沐朝雨起得早,做了一晚八宝粥,给池玉深留了一份,就去看鸭子去了。
明明是一把黑色的雨伞,偏偏和撑它的人,融合成了一幅画。
……
窗子旁,池玉深抽着烟,看着青青草地里,走着的人。
一身清秀的浅青色绣花旗袍,仿佛是她量身定制,衬地她身姿窈窕,曼妙纤瘦。
静瞅了片刻,池玉深回头,“庞叔,拿伞!”
“是,少爷!”管家庞叔很快就送上了同样一把大伞。
池玉深撑着伞,走进雨雾里,然后慢悠悠地去了青青草地。
他很少在草地里行走。
修这么一个别墅,冷冷清清,其实就是一个摆设。
现如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他的草地里,慢步行走,如同散步。
哦,确切地说,是在喂鸭子。
鸭子脖子上,还有一根被淋湿的红绸带,系着很松,却是他生日礼物的标志。
沐朝雨撑着把伞走两步,忽然鸭子不动,歪着鸭头看着跟上来的池玉深。
嘎嘎嘎嘎嘎嘎……
池玉深看着鸭子摇摇晃晃地跑向自己,然后……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
看上去特别庄重地扑腾了下它的翅膀。
嘎……嘎嘎……
鸭子很喜欢池玉深的样子!
池玉深挪动脚,有些怕它用爪爪啄吻他的皮鞋。
更怕它又转过尾巴,然后拉出一坨便便。
啊,那场景,想想都有些黯然神伤。
他咽了下口水,看着沐朝雨,“它……它怎么才能走?”
沐朝雨握着伞柄,伞面下的脸颊挂着妩媚动人的笑。
她看起来挺清贵的样子。
“它不会走了,它……喜欢你!”
池玉深抬起手指,压了压眉头,唐突地抬起下巴,“它喜欢我,那你呢?”
“啊?”
“我……我是说,鸭子喜欢我,是不是也……也喜欢你?”好牵强的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没有直接说……
“肯定不喜欢,因为我买它是为了给你做啤酒鸭,当生日礼物!”
嘎嘎嘎嘎……鸭子不要被吃,它朝沐朝雨这个大坏蛋扑腾翅膀。
沐朝雨伸手指着它,心里憋屈,“看,它……果然很讨厌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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