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山压低了嗓子在电话里咆哮说:“我他妈怎么知道那混蛋现在在哪里,凭什么找我算帐?他们有证据吗?”
小鲍少爷不疑有它,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急,跳着脚说:“郭温盛你傻了不是?这会儿谁他妈跟你讲证据?现在他们就是要人,要人你懂不?”
逐浪山沉默不语。
要人,他当然懂,不讲证据不讲缘由不讲是非,j□j裸的,就是仗势欺人。要么你自己把人交出来,要么,你想办法帮我把人找出来。这种事逐浪山自己也不是没干过,现在被人这样踩到头上,他也没话好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就是认定你,一点马虎眼都不打。”小鲍挑重点给逐浪山透底:“你们这些人下手前怎么也不查查底呢?”小鲍叹息一声。
逐浪山一手按着手机,掌心里一团火热,又湿又滑全是汗。他怎么可能不查底,徐知着那点老底早让他翻了个底朝天。他现在就想不明白了,一个父母双亡,因为一点事故就让人从部队里剥皮赶出来的穷小子,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背景?
他要真是何确豁出去要罩的人,就凭他的身手,他的气魄和胆识,他何至于沦落到跟着个娘们混出头?他怎么可能要靠一个男人养活大半年,连自己老妈看病的钱都付不出来,在健身房卖肉赚钱?
小鲍那边窸窸窣窣人来人往又闹腾了一会儿,最后愁肠百结拎起电话:“刚刚又有人来打招呼,说这个人有人要力保,谁敢动他,就等着死。”
“谁?”逐浪山心中一动。
“中国西南军区的,来头很大,我也问不出来,但传话这个线人很可靠。”小鲍长叹一声,骂了一句极脏的方言。
逐浪山想起徐知着说过的一句话:我不可能就这么白白死在你手上,总有人会给我报仇。
逐浪山一个人闷在办公室里坐了半小时,踢门而出时脸色铁青。
甘约从自己的办公桌前跳起来,眼神紧张而茫然:“怎么了?”
“订机票,回家。”逐浪山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
他快气疯了。
猎狐搂着只花豹就已经够郁闷了,结果皮都剥一半了,现在才告诉他那是狮王的儿子?
早点干嘛去了?
徐知着,你早点干嘛去了?
想当年像个傻逼似的跟在别人后面打下手,赚那种没名没气的快钱,那会儿如果一颗子弹不长眼,你早就歇菜了……你他妈到底在想点啥?
逐浪山气得脑子里一团乱,几乎理不清头绪,他一直以为徐知着就是那种退伍军人,缅北最常见的那种中国退伍军人,能打,能扛,但没背景。徐知着纵然是那些人里最出挑的,也不过就是个退伍兵,所有的本事都在自己一人身上,把他关起来弄死神不知鬼不觉。他逐大爷捧角儿前没先验好货,一个不小心让这小子冒出头,走对了路,前途无量又不服控制,不如弄死了事。
他真心没有想过会这样!
骑虎难下!
现在不是放不放人的问题,而是怎么活命的问题。
虽然徐知着一直说“现在放了他,就保证不杀”,但逐浪山连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他了解那个男人的狠辣与狡猾,那绝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只要给他机会,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就能把自己碎尸万段。
不!绝不行!
逐浪山捏着自己指尖的伤口,那尖锐的疼痛一下一下的直冲脑门。他把人扣下来,留在手里,隔三差五的碰一鼻子灰是为了总有一天玩儿腻了能把人活剐了。所以他不生气,徐知着再怎么闹腾,他都不生气,因为活人不用跟死人较真。
他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最后一败涂地,为了让徐知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
我就是要杀了你又怎样呢?
逐浪山一脚踏在直升机的舱门口,看着脚下的庄园,乌沉沉的眼窝里满是凶光。
门一开,徐知着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视线扫到逐浪山脸上,电光火石间的一个对视,激得心头狂跳。
逐浪山之前看他的眼神一直是带着戏谑的,虽然被人当成玩物的感觉着实不堪,但那意味着安全:逐浪山还没玩腻,他还想玩儿,就像一个劣童,对着玩具摔摔打打,却仍然会留点余地,不会彻底砸个稀烂。
然而,此时此刻那种戏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彻底底的杀意与认真。
是陆臻他们已经动起来了吗?
可……为什么会这样?
“逐先生!?”徐知着失声道。
“怕了?”逐浪山敏锐地捕捉到徐知着声线里的一丝颤抖。
徐知着马上闭口不言。
“怕也没用。”逐浪山掐着徐知着的脖子把人拉到近前:“我就是要杀了你又怎么样呢?别威胁我……宝贝儿,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多你一份。”
“你冷静点。”徐知着强压住心头翻涌的焦躁。
“我很冷静。”
“要杀你很容易,让我做,我都有很多办法。”徐知着脑中电光疾转:“放过我,我就放过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逐浪山伸出舌头描绘徐知着的嘴唇,然后重重地咬了一口。
“你知道是谁吗?谁会帮我报仇?”徐知着急了:“值得吗?就为了我这种人送命?”
逐浪山慢慢地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管他呢!”
徐知着到这会都不能相信逐浪山是真疯了,一边被人掐着脖子往楼下拖,一边语无伦次的劝告。
“你怕了,你怕死!”逐浪山兴致盎然。
“废话,谁他妈不怕死,你不怕?”徐知着愤怒。
“我也怕,但我会死在你后面。”逐浪山一双铁臂把人抱得死紧,脸埋到徐知着颈边呼吸对方味道。火热的,纯正的,不含任何香料,纯正的雄性的体味,荷尔蒙的味道,让人血脉贲张,流连忘返。
“你真好看。”逐浪山的手指插到徐知着发间,强迫他低头:“没有人比你更够劲儿。”
“那你还要杀我。”徐知着柔声道。他感觉毛骨悚然,即使被上了膛的枪口抵住脑门,都不会比逐浪山此刻的眼神更可怕。
“我会让你死得很好看的。”逐浪山用力钳住徐知着的下巴,贴上那双沾血的唇。徐知着毫不犹豫地咬上去,血腥味在两个人唇齿间传递,鲜血混合着唾液流过脖颈,像两头疯狂的野兽。
逐浪山勾了勾手指,早就候在一边的保镖们一拥而上,强拧着徐知着的手臂往上扭,扣进锈迹斑驳的镣铐里。锁链收紧,金属声铿锵然作响,徐知着停下无谓的挣扎,感觉到自己的足尖离地,再也沾不到一点实处。
徐知着一言不发的盯着逐浪山,胸口剧烈的起伏,地牢里明亮的灯光落在他的发上。
逐浪山仰头看了他一会儿,哑声道:“你会求饶吗?”
“你会放了我吗?”徐知着漠然道。
“你知道你最帅的是什么吗?”逐浪山示意甘约帮他点雪茄:“我是真的拿你没办法,对别人有用的对你都没用,只要能活命你什么都肯干,我让你给我舔JB你都不会眨眼睛,但一翻脸你照样能杀我。你他妈什么都不在乎,你只怕死,所以我让你死。”
徐知着居然笑了笑,滴血的下唇勾起完美的弧度,露出一个浅淡的酒窝,妖异、肃杀……却又不可思议的甜蜜。
“你在想什么。”逐浪山迷恋的问道。
“他。”徐知着漠然冷凛的眼神像冰雪一般融化,那些冷的、硬的,残酷无情的气息奇迹般的消散一空,只剩下温柔旖旎的笑意,带着隐约的羞涩,好像情窦初开的英俊少年,在凝望这一生的爱恋。
“他?”逐浪山皱起眉头,无意识地从甘约手上接过雪茄烟。
“让我死慢一点。”徐知着仰起脸,视线从逐浪山的头顶掠过,已然无视。
逐浪山的嘴角抽搐起来,最后连整张脸都在颤动,双目赤红,眼白里爆起无数血丝。他胡乱挥动着手指示甘约给他点什么,甘约在四下里看了一圈,咬牙从墙上拿下了最粗最狠的那条鞭子。
毒龙鞭!
强韧的水牛皮密密实实的鞭结出蛇形,缀满了散落的倒刺,整条鞭子被鲜血反复浸染,呈现出暗到发黑的红,每一条皮绳与刺尖上都积着陈年的血,一身冤魂鬼吟。
当年,最强悍的犯人,在这条鞭下也只活了二十六下,前胸后背所有的皮肤被撕得一点不剩,内脏震成了碎块。
反正要死,不如死痛快点,也好过零零碎碎的受苦。
逐浪山颤抖着把雪茄烟咬进牙间,手指握住鞭柄掂了一掂,扬臂轮起一个大圈,重鞭挟着风声呼啸而去,在封闭的地牢里激起割面的寒意……保镖们甚至不自沉的退了一步,即使他们离开尚远,并不会被误伤。
随即,死硬的牛皮与鲜活血肉相击时的声响好像一道惊雷劈下,脆亮无比。徐知着像钟摆那样重重飞起,所有锋锐的倒刺透过衬衫深深的嵌入皮肤里,在鞭子退去时撕下一小块皮肉,留下一个个指甲大的血洞。无数血点随着鞭梢滑过的轨迹扬起在半空中,映着惨白明亮的灯光,剔透晶莹,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像爆炸一样弥漫到整个空间。
徐知着闷哼了一声,飞快的吸气试图抵挡这有如剥皮般的剧痛,身体不自觉的抽搐着颤抖。
大量的血从他背后的伤口里涌出来,浸湿雪白的衬衫。
逐浪山似乎被眼前的景象弄得有些怔愣,茫然的拿下雪茄抽了一口,烟气里混合着血味,直冲喉咙。
甘约推了他一下,道:“老板?”
徐知着一直紧抓着镣铐的手指忽然松开,整个人好像虚脱一般垂下,变得毫无生气。
晕过去了?
逐浪山与甘约对视一眼。
逐浪山走到近前查看,用鞭身推了一下,徐知着像陀螺一样悬在半空中打转,垂着头,整个人呈完全放松的状态,果然是晕厥了。逐浪山一时百味杂陈,嗤笑了一声:“真不经打。”
“要不我来吧。”甘约说道。
“不。”逐浪山转过头去,摆了摆手,顺势把雪茄送进嘴里,意外的看到甘约脸色大变。
那个瞬间好像所有的时间都被拉长了,逐浪山用力吮吸,感觉到烟气掠过舌苔时的微微刺激。甘约一向平淡的表情忽然变做惊恐,眼睛和嘴巴都张大起来,逐浪山下意识的回头望,脖颈堪堪转到一半时,两条长腿已经架到他肩上……
迅速绞紧!
咳!!
逐浪山口中呛出一口烟雾,喉骨卡卡作响,瞬间窒息。他被迫抬起头,徐知着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满是蓬勃的杀气。
“小心!”逐浪山这才听到甘约的惊呼声,黑色的人影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他感觉自己的喉骨好像要碎裂一样的痛,颈椎在强大的绞杀力下一分一分扭曲……所有人都扑了上来,无数双手攀到徐知着腿上,试图撬开这场绞杀。逐浪山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就像是夹在一道铁闸里,闸门时松时紧,而任何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让他的头皮充血,眼球好像马上要爆炸那样的痛。
还是甘约最先清醒过来,跑到墙边的架子上抄起一根电棍,他在情急下把电量开到最大,结结实实的一棍子捅到徐知着颈后,强大的电流随着肉体传导,把纠缠成一团的所有人都电得一震。
逐浪山感觉自己的视野在迅速得变模糊,所有的一切都在散去,只看到明亮的灯光悬在徐知着头顶,给他的脸勾上一圈刺目的银边,黑发在银光下闪闪发亮,折射出瑰丽的虹彩。
真漂亮!
但,死了就没了。
逐浪山莫名其妙地想到。
他杀过很多人,然而这却是他生凭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意义——死了就没了。
彻底的消失,不见,再也不存在。
即使是这么漂亮的人,死了,也就没了。
“别杀他!”这是逐浪山在晕厥之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强大的电流穿透徐知着的身体时,他感觉有些遗憾,还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亲自了结这件事了。
还是要麻烦兄弟们了,徐知着遗憾地想。但很快的,他发现自己没有死,虽然一直迷迷糊糊,神志伏伏沉沉,但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里。
能活着就好,徐知着在昏昏睡睡中安心养伤,不去管为什么,最近变故太多,理解不了的事太多,他心累。等到最后被迫清醒过来,徐知着只觉背上一片辣痛,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在这辣痛中游走,带来似有若无的诡异触感。
“我说。”徐知着感觉那只手越摸越不是地方,终于开口:“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能不能先戴个套?”
徐知着睁开眼睛,看到逐浪山目瞪口呆地坐在床边,脖颈上还戴着支撑护具。
“我怕你有病。”徐知着平静的补充一句。
逐浪山渐渐露出哭笑不得而又难以置信的表情:“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他的声音极为喑哑,显出声带受损的痕迹。
“我也是。”徐知着由衷的。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逐浪山实在受不了:“你怎么能……就?”
“我累了。”徐知着老老实实地说道。
大爷你是赌博,我是赌命,耗了这么久,我当然比你累。
逐浪山与徐知着对视了一会儿,忽然又笑了笑:“我送了你一份礼物。”
徐知着一言不发地看着逐浪山松开扣在床架上的手铐,一边活动着手腕,慢慢坐起身来。身体极为虚弱,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已经头晕目眩,徐知着怀疑他这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只靠葡萄糖类的营养液维持,所以只是一动,胃里便像火烧一样在痛。
“来!”逐浪山等不及,将徐知着一把拉起,粗鲁地拖到墙边。
一架巨大的英式古董穿衣镜立在衣架边,徐知着一眼便看到自己右肩上沁着一团暗色花纹,惊讶中猛然转身,却愣住了。
在他后背上,自右肩到后腰,一只毛羽灿烂的孔雀迤逦飞临,雀背上立着一位赤足的菩萨,白衣轻衫,秀骨清相,手中握了不知名的法器,眉目低垂,尽是浓情慈悲相。整幅刺青线条精致,极尽华美,即使是被莫名其妙地强行纹上,都让人难生厌恶。
“喜欢吗?我找了泰国最好的师傅。”逐浪山显然很得意。
“这是什么?”
“孔雀明王。”
徐知着盯着那些繁复的花纹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出什么异样,最后呼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纹个逐浪山什么的。”
“我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否则你把它洗了怎么办?”逐浪山满不在乎的。
“怎么想到送这个。”徐知着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j□j,随手从衣架上抽了一条笼基穿。
这动作实在太自然,逐浪山着实愣了一下:“你倒是不操心。”
“我操心有用吗?”徐知着反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连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花这么大本钱,纹这么个破东西在我身上,总得留着我多玩几天。”徐知着嘲道。
“哦,对。”逐浪山摸了摸鼻子,找回原来的话题:“我打坏了你完美的身体,想做点补偿。”
这句话本应该说得很轻挑,然而在徐知着平静淡漠的眼神中,一切轻挑暧昧都失去了原本旖旎风骚的效果,变成干巴巴木渣渣的存在。逐浪山按住脖子,他是真的要疯了。
“客气了。”徐知着又戳了一句,不意外的看到逐浪山一脸的崩溃。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个人?”逐浪山几乎气极。
“真巧,我也这么想。”徐知着全身无力,并不是很能站得住,索性一头扑倒在床上,满不在乎地说道:“想做就做,不做就滚。”
逐浪山气极败坏,整间屋子里都是他粗重的呼吸,等了片刻,最终还是摔门而出。
徐知着在客房里关了两天,拔了消炎药的针头,又被扔回到那间护卫严密的牢笼,一日三餐从小窗里送进来,连个聊天的看守都没有,像是已经被人遗忘。他居然也不在乎,该吃吃,该睡睡,每天不是站在窗边发呆就是锻炼身体,生活态度比普通人还积极。
逐浪山越看越崩溃,简直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都装了点啥。从小就有人叫他疯子,他现在自叹不如,徐知着比他疯多了。又拖了这几天,外界的压力与日俱增,各种人马过来当说客的一拔又一拔,连吴丹莫都派了人过来问,是不是真的跟徐知着有恩冤?如果有,他愿意豁出个老脸来当调合。逐浪山一边感慨徐知着真他妈有人望,一边纠结到死。
逐浪山一向自信他家老宅坚不可摧,易守难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但……这也就是在缅甸那帮土豪面前可称王罢了。逐浪山始终忘了一件事,徐知着是曾经来过的,他曾经以另一种身份在这个庄园畅通无阻的住了好几天,以一个王牌狙击手的本能,他曾经仔细观察过庄园的周边环境。而此时,那些无心留存下来的记忆被重新挖掘,一一重建,在脑海中建出立体图像。
逐浪山这个庄园深在山谷里,背山临水,考虑到出入的便利,周边可供狙击手俯查全局的点并不太多。徐知着每天在窗边一站就是十小时,逐个审视所有可能的观察点,等到最后,终于在密林深处看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有如瞄准镜反射一般的镜光。
这是麒麟的暗码,是有人在问:谁?
这组镜光相隔甚远,而且十分微弱,如果不是专业的眼神,专门候着,绝计发现不了。估计对方也是被徐知着这一站就是大半天的架式给弄疑惑了,试探性的发几组消息,如果不是,也不会露馅。
徐知着马上做出了反应,他闪到窗边,用手臂在窗口出现时间的长短间隔传出一组消息:麒麟。
对面的镜光闪了闪,回复到:收到!
徐知着收回手,贴着墙边坐到地上,瞬间全身脱力,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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