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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这样。以前我看到什么好的都想要,我总在想,为什么那不能是我的?我羡慕你,羡慕队长,羡慕所有过得比我好的人,我总想像你们那样活着,所以我拼命学,拼命努力,我想只要我足够好,这些东西都会是我的……但我最近忽然明白,这条路是没有底的,总有人混得比你好,总有一些东西你得到了也守不住。我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说,总之,我觉得,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徐知着看到服务生送咖啡过来,自然而然的仰身让开,唇角带着一丝微笑,轻松得仿佛在说别人的心路。
陆臻默然注视,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间有种从容的风度,他的神情让人舒服,眸中隐隐有光,却不显。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多岁最好看的模样不过如此,褪去少年人的青涩浮躁,对前路胸有成竹,却还没到意兴阑珊对世事无奈的时节。
然而……陆臻皱眉:“你现在干得这些事,听起来可一点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还记得我们之前练过的一个攻击阵形吗?”徐知着从糖盒里拿出三块糖摆在桌面上:“三突两狙,一个狙打先锋,吸引火力,等对方的黑哨全部露白,然后……”徐知着把三块方糖推到一起:“大家一起上,围歼。”
“你打先锋,谁是那个指挥狙?”陆臻试探地问:“队长?”
“不,队长在这里。”徐知着敲了敲其中一块方糖:“那是何大的地盘,论理也应该是何大为主,剩那两个……”徐知着没有出声,用口形说道:佤邦和国安。
陆臻倒吸一口凉气:“打谁?”
“不听话的。”徐知着竖起食指在唇上碰了碰:“别再问了,这事我谁都没告诉,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队长那边也一样。”
“你等我理理。”陆臻一口一口慢慢喝着咖啡,一整杯没放糖没放奶,全部咽下去,眉毛已经打成了结:“这样你会死得很惨。”
“我本来就得死。”徐知着不觉莞尔:“安乐死总好过横死。”
“怎么说?”陆臻不解。
徐知着把盒子里的方糖一块块摞起,摞到一掌高时,指尖一点,糖块落地四散。
陆臻默默看着:“你冲那么急,当然根基不稳。”
“学坏三天,学好三年,我不冲那么急,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成?我把坏事都做完了,将来随便谁来接手,日子都好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徐知着坦然道。
“秦王一统天下,二世而绝,汉随秦制,六百年。隋终结乱世,炀帝把所有大事儿都干尽了,把能得罪的祖宗得罪完,成就李唐百年盛世。”陆臻盯着徐知着眸中那一星火光:“徐知着,你他妈真是个人才。”
“你他妈才是个人才,怎么啥事经你嘴一说,就显得这么高端大气呢?”徐知着打趣:“我真得找你给我做秘书,你不知道我那天被他们拎去见房老板,PPT、flash都是顾玄找人帮我做的,一伙人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像你这么上档次的话。”
“少来。”陆臻沉下脸:“隋炀帝什么下场,你是知道的,被宇文化及勒死在扬州。”
“这我还真不知道。”徐知着微笑:“我历史没你好。”
陆臻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电,直视徐知着的双眼。
徐知着连忙收起嘻笑,诚恳道:“我给国家立这么大功,他们总不会亏待我。”
“难说。”陆臻毫不掩饰:“国家是空的,人才是真的,你运气好撞上个靠谱的肯罩你,运气不好撞上没良心的,谁知道?”
徐知着被那双关切眼睛看得不忍,犹豫片刻,只能坦白:“你说隋炀帝是被宇文化及勒死好,还是打仗死在高丽,传位给李家让他们帮着给报仇好?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军哥总得给我报仇吧?队长能坐着看吗?何大得多伤心?到那时候,想弄死谁都不怕人说闲话。既然大家都盼着我死了好办事,当然得给我安排个好出路,否则我不服诈尸怎么办?”
陆臻神色微变,慢慢靠到椅背上,他盯着徐知着看了很久,方极为缓慢的,用一种感慨万千的语调说道:“你他妈把所有人都玩儿在手里,连队长都成了你手里的一粒棋。”
“这不叫玩儿,我只是……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什么时候得跑路。”徐知着忽然有些感慨:“你还记不记得队长曾经教过我们,在开枪之前就得想好退路,知道什么时候结束比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更重要,我到最近才明白,这话真他妈有道理,我以前干什么事都有没好好想过什么叫结束,我总希望一切都好好的,永远不会完,我手上有的,一分也不能少。”
“那他呢?”陆臻忽然问道。
徐知着一愣,原本肃然的神情像是融开的冰,渐渐变得温柔。
“我不知道。”徐知着怅惘:“他太好,可我现在这个情况,要跟他在一起太难。我想不到出路。”
“你小子早就把路走绝了,现在哪还有出路。”陆臻难过得要死。
“没准我一开始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他就想找个安份的人好好过日子,可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安份。我就想江山在手,美人在怀,十足圆满,哪有那么好的事?”徐知着自嘲的一笑:“不,我还比这更贪点儿,随便找个漂亮妞儿都不算,我就喜欢那么好的,长得帅,能干,工作牛,对我也好,说出去人人都得羡慕。”
陆臻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这么做,有几成是为了他?”
“你让我怎么说呢?”徐知着无奈:“我又不像你,晚上吃饭还是吃面都能算个百分比。我不知道几成是为他,我只知道这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他和菩萨我都供上了,自己也不是特别亏。”
“可没有他,你也不一定会走这条路。你得告诉他,他是个心软的人,特别善良,他会感动。”陆臻有点着急:“我总觉得他现在对你有误会,你得和他说明白,你还是很爱他,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这人就信这个。”
“别。”徐知着摆了摆手:“霍德华曾经跟我说,他当年花了全部的理智才没有杀了他。我本来觉得这家伙真他妈不要脸,打完人都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好像给蓝田留了条命就算开天恩了一样。可我现在真的能理解……所以,你也知道我不是什么特别大方的人,我能下这决心不容易,你就别再招我惦记了。”
“我之前给他打电话。”陆臻情绪低落:“他让我帮忙带一句话,他说,他祝你武运昌隆。”
徐知着不觉有些恍惚,片刻后笑道:“你看,他其实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他那个人……”陆臻忽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犹豫了半天,还是叹了口气。
从咖啡馆走出来,滇池边的阳光灿烂辉煌,映出湖心万点金光,徐知着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以前看很多东西,都觉得那特别好,有钱有权有势有人惦记……值得豁出命去争。可现在才知道,那些东西好是好,却得拿别的一些来换,我在缅甸怕是有半年没有这样清静过了。老天爷是公平的。”
“不,老天爷才不是公平的。”陆臻闷闷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不要老是掉书袋,我听不懂。”徐知着笑了:“以前为了逗你高兴,不懂都得装着懂点……回头害我上网搜个半天,总怕跟你接不上话。”
“小花。”陆臻从身后抱住徐知着,把下颚搁到他肩膀上:“我以前总觉得能罩你一辈子,可现在看起来是够不着了,但我还是向着你的,你记得我这份心意。”
“废话太多。”徐知着笑了。
这世上,谁又能照顾谁一辈子?
他用上百个摄像头把蓝田罩了起来,本以为天罗地网,完美无缺,可不到半年,蓝田的常驻地变成了苏州。
世事难料,沧海桑田,大约也只有心意能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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