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凯学土木工程出身,对某些行业的风向抓得特别准,90年代末在苏州市郊搞到一块地,兄弟几个凑钱造园子,前后造了十几年,自然很像个样子。园子在当年就算大手笔,搁现在根本就是豪宅,徐知着虽然知道蓝家铁定不穷,可也没想过居然富到这种地步。一时震惊过度,身体僵硬着跟在蓝田身后走,若不是长相称头,衣履不凡,简直就像个跟班。
蓝太爷审美甚雅,屋子造得颇有禅意,主屋是一片阔大的平房,最高不过二层,粉墙黑瓦,木格窗棂,在暖暖的冬阳下润着水意。徐知着跟着蓝田走进正堂,放眼看去,都是线条简洁古雅的黑檀家具,中堂挂了幅草书,白底黑字写得斗大,单单一个“智”字。
“老大回来了?”蓝书诚兴高采烈地从内间迎出来。
“是啊,老大回来了。”蓝家的保姆张婶也笑着往外走,手里的檀木托盘上搁了两盏盖碗,细瓷青花,袅袅升着白烟:“累了吧?赶紧喝口茶润润,飞机上干。”
也许是蓝家这房子造得太有古意,让徐知着产生了微妙的穿越感,又或者是蓝书诚的太爷气场过于强大……总而言之,徐知着一手接过茶盏,也不知是哪根筋抽着了,脑子一热,膝头一软,扑嗵一声就跪了下去。另外三人惊得齐齐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凝成尴尬可笑的模样。
徐知着跪下的瞬间就觉得错了,可跪都跪了,就这么爬起来更丢人,索性伸手把盖碗往蓝书诚手边一递,清清朗朗地喊了一声:“爷爷,孙媳妇给你奉茶了。”
蓝田顿时岔气,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得死去活来。
蓝书诚手足无措地瞪了几秒,终于,伸手把盖碗给接了下来。
“你,你这孩子。老大没跟你说吗?咱家没这规矩。”蓝书诚尴尬万分。
没办法,蓝太爷从小就是时代先锋,上世纪40年代初就敢偷了老妈的金条逃婚去上海念书,自由恋爱、干革命、被通缉……那年头最出格的事儿一样没落下。在移风易俗方面更是妥妥的一把好手,发送自己爹妈过世时都没跪过,时隔七十多年了,冷不丁又看到有人跪在自己跟前说话,简直都懵了。然而,在这懵愣中,又有一丝微妙的自得在心底隐隐波动。
蓝田是他最得意的孩子,这孩子坚持要搅基他拦不住,但大孙子要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却总让他有一点点隐秘的不快。
蓝书诚理智上明白男女要平等这男男更应该平等,但蓝家人必须当家作主这根弦超越传统风俗,却是蓝书诚怎么也移不掉的一点男人劣根性。此刻看到徐知着扑嗵跪地,自称孙媳,尴尬之余,却是把心头微妙的毛刺儿捋了个平顺舒服。
徐知着打小儿就善于察颜观色,修练至今,本事出神入化。细辩蓝老太爷那神色,就知道自己这一跪至少不是全错,连忙笑呵呵的站起身往回掰。
“爷爷,茶都接了,您可就不能赶我走了。”徐知着行伍出身,没什么特别的情况,站起来就是笔直,看着倍儿精神。
蓝书诚闻言一愣,笑了:“你小子,专门套我呢?”
“我哪敢啊!”
“不是什么好东西。”蓝书诚佯怒:“我就知道,老大能看上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蓝书诚一代风流人物,最爱英雄少年,蓝田就是他一手j□j出来的样板,性格爽朗,明亮自信。徐知着跪得干脆,站得爽快,蓝书诚“上当”都上得十分舒坦。要不是蓝田嚷嚷着坐飞机累了,要先回屋歇歇去,他还真想跟徐知着就着一盏清茶细说当年。
相比起蓝田北京的房子,他在老家这间屋要布置得典雅精致得多,空间挑高阔大,暗棕色露着天然木纹的柚木地板,衬着寥寥几件家具,线条极简,风格非中非西,却有内里共通的禅意。床边铺陈着洁白的天然羊毛地毯,白绒绒,温柔轻暖。
“过来帮忙。”蓝田把行李放进衣帽间,埋头到墙角倒腾。
等徐知着帮着把整面墙的木门移开,才发现门外的游廊正对着一池残荷,一小株白梅立在墙含苞欲放,漾着水意的空气里弥漫着蜡梅的清香。
“你这也……太好了。”徐知着这下彻底服气,连挣扎的心都没了。感觉这辈子就只有跟着老婆混,求老婆肯赏脸花他几个臭钱的份儿,什么给你更好的生活神马的,想都甭想……
“那是,我得宠嘛。”蓝田把地毯移到廊上,回堂屋把他们喝了一半的茶水拿回来,就着午后暖融融的冬阳躺下,惬意之极。
“这家具是你买的,还是爷爷买的?”徐知着在蓝田身后坐下,让他枕到自己大腿上。
“我买的,凡是我觉得最好的东西,我都送到这儿来。”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我走南闯北,有些地方说不好哪天就不住了,只有这里是不会变的,这是我不搬的家。”
“真好。”徐知着斜靠在木门上,看着一只戴胜在草丛里挑挑捡捡的找虫子吃。大道无声,真正好的东西,不需要审美,是人都能感觉到。
“这里,只有你来过。”蓝田仰面枕在徐知着腿上,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得意:“我刚刚想起来,这里只有你来过。”
“真的?”徐知着感觉心里一软,连筋骨都要酥了。
“是的,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是给你留了一样东西。那张床除了我以外,还没有别人睡过……”
徐知着一时热血沸腾,兴奋得难以自已:“我现在就想去滚两下。”
“你确定不要留到晚上?”蓝田意味十足的挑眉。
徐知着用力握拳,平复了一下心情:“好的,晚上!”
蓝田是第一个到的,传说中全家暴发户的蓝和是第二个到的。徐知着一开始很诧异为什么蓝老太爷也会叫蓝田“老大”,等蓝和到场,屋里屋外齐齐嚷着“老二回来了”才反应过来,嘴角抽了半天,心想在蓝家当二公子真是亏大发了。
蓝田虽然出柜甚早,但因为情路坎坷,阴错阳差之下,从来没带男友回家展览过。这次听说“蓝太太”要回老家过年,十里八乡的好友亲朋都赶过来参观。等蓝凯下班到家时,大厅里已经开了两桌麻将,一桌牌局。
蓝凯站在门口一扫,没看到一张生面孔,诧异地走到蓝田身边问道:“小徐呢?”
“在厨房帮忙。”蓝田自摸单吊一张五筒,心思全在牌局上。
“胡闹!”蓝凯顿时不悦。
“没事儿,他喜欢这样。他就不爱打牌,嫌费脑子。”蓝田听出老爹的深意,把注意力从五筒移了几分出来。
“那也不行啊,哪有让他来干活的道理?”蓝凯瞪眼睛。
“哎哟,真没事。你要是不放心,你看看他去。”蓝田笑了:“你还真别他叫过来。那小子打麻将就像赌神转世,打什么中什么,一家通吃,他一上台我们都别玩了。”
“真的假的?”蓝和不信。
“当然是真的,回头让他给你露两手。”
蓝凯眼看这儿子真是靠不住,只能自己豁出老脸去哄儿媳妇:真是的,哪能让新媳妇动手呢?这显得家风多不正啊。
蓝凯一路琢磨着绕进厨房,推门便看到里面一片热火朝天,张婶连同一个请来的厨子围着炉头,空气里弥漫着鸡汤的香气。徐知着站在案边切笋丝,刀光闪闪,切得又快又匀。
蓝凯一看那架式,莫名的,心里一动,熄掉了让他停手的心思。因为徐知着切得太稳了,有些人干什么事都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场,让你相信他喜欢干这个,做得很自在。
“忙着呢?”蓝凯虽然跟徐知着通过不少电话,却是第一次见真人,本着老丈人看媳妇的心态使劲儿打量了一下,感觉小伙子果然长得不错,配自己儿子也算是够了。
“啊,爸。”徐知着抬眼看他,手下刀锋不停:“有事儿吗?”
“没,你说蓝田这孩子,真是,也不陪陪你。”蓝凯笑道。
“没关系,我喜欢做饭。”徐知着感觉到指尖一痛,用眼角的余光瞥过去,看到食指上泛出一丝血色,便不露声色的屈指藏进手心里。
“刀工挺好。”蓝凯坚持原则,没得夸也要找话题夸。
“还行吧。”徐知着平和的笑了笑。如果蓝田在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紧张。
蓝凯站在厨房门口陪徐知着聊了几句,自觉没有怠慢了新媳妇,方恋恋不舍的回屋去换衣服。徐知着长长舒一口气,连忙把刀放下,感觉后背湿了一片。
见家长神马的,真他妈紧张!
徐知着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力吮了一口,聊作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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