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夕阳落下伊瓦洛底河对岸的群山,徐知着站在一片俗艳的蓝绿霓虹中迎接公司最重要的合伙人——丹莫。
“吴丹莫先生!”徐知着伸出手来,他的笑容温文克制,却透出职业军人特有的肃然威严。
“你好。”当看清这个人的时候,丹莫愣了一下,他记起自己第一次看见徐知着时也愣了一下,事实上很少有人第一次看见他不觉得意外。这小子生了一副让女性疯狂的身板和脸,会让你很诧异他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不是电视台或者演唱会什么的。
通常情况下,丹莫不喜欢太过英俊的年青人,因为那意味着麻烦。
是的,天知道那些头脑发热的小姑娘和长相漂亮的小白脸能惹出多少麻烦来,他们好像都没有脑子一样。但徐知着不会。丹莫还记得,在曼德勒的晚宴上,当他善意的提醒这位青年人要克制自己的感情生活,并不是什么女人都可以碰时他腼腆而诚恳的表情。他说我有太太了,我会对他好的。
噢,那很好,丹莫喜欢有家庭责任感的男人,那说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
徐知着处理危机的手法让他很欣赏,他谦和恭顺的态度也让他很欣赏,甚至,他穿制服的样子也让他很欣赏。丹莫从徐知着身边走过时不无遗憾的想,真可惜,如果他不是已经结婚了,我倒是可以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警察局、医院、地方政府、还有矿上的投资方陆续入坐,大家相互致谢相互吹捧,好像已经认识很多年。徐知着订了这个城市最好的酒店,虽然装修十分俗艳简陋,好像八十年代的中国乡镇酒楼,但是丹莫从仰光带了很好的威士忌过来。
徐知着聪明地在这种场合保持沉默,并且向每一个试图对他说话的人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虽然他的缅语水平并不足以支撑他理解所有的谈话内容。
这些人在努力沟通并和解,试图把这堆烂事处理干净,就像在清理炮火覆盖后战场。
矿上的劳资谈判已经谈出了初步结果,工资涨了一些,多加了三天休假,闹事的主力将被开除大半,事情开始慢慢走向正轨,如同之前或者之后所有的罢工事件一样,彻底的暴力过后,又开始零敲碎打的妥协。
丹莫专门从仰光飞过来,请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像是在表达一个上位者的平衡态度:嘿,就这么着吧,大家都退一步,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
没有人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这就是为什么TSH没要他一分钱,却送给他10%的股份,还生怕他不接受。
徐知着小口抿酒,看到德国人的灰眼珠里流露出花钱请你们真他妈不冤枉的放松神情,不露痕迹的笑了笑。
他们是出卖安全的公司,然而,在一个复杂的社会,会威胁到生意人的,不光是暴徒,还有公权。
丹莫在饭后把徐知着带回了酒店房间,拉开有些生锈的窗户,低声说道:“坐吧。”
徐知着拉开椅子坐下,腰板挺得很直,动作利落。
“我是不是不穿军装也像个军人?”丹莫笑道,老头儿的英语说得很不错,至少好过徐知着的缅语。
“是。”徐知着一头雾水。
“你在我面前特别像个军人。”
徐知着笑了:“是吗?”
“你做得很好。”丹莫没有再浪费言辞客套:“不要杀人,也不要致残,虽然在边境的一些地方人命不值钱,但是在内陆……会有些麻烦。老百姓不一定都有理,但也不要完全的站在外国人那一边,尤其是,面对那些中国公司。”
徐知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给自己立规则,连忙点头称是。
丹莫忽然笑了,眼角堆挤出皱纹:“不过,我很喜欢中国。”
徐知着客气的笑笑,事实上,每个缅甸人听说了他的国籍之后都会这样讲,但他知道这只是普通缅人的礼貌,毕竟他们是与人为善的佛教徒。
“不要相信有些报纸上的话,中国和缅甸不会是敌人。我们为什么要冒犯中国?除了中国,还有谁会买柚木,还有谁需要翡翠?还有谁能向我们购买电力?”
徐知着微微一惊,正想要开口解释。
丹莫抬手制止了他:“我的一些老朋友一直试图让这个国家保持纯净,但我不这么想,事实上我一直都不这么想。所以人也是,只有佛祖是纯净的,而人……会有杂念。但按照我们缅甸人的说法,功德就是功德,所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希望你多行功德。”
徐知着沉默了一会儿,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丹莫在怀疑些什么,但他也很难说自己与中国政府完全没有一点关系。徐知着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太习惯,毕竟他曾经只是个军人,他习惯非黑即白的世界,战友或者敌人,他还需要慢慢适应这个利益错综复杂的环境。
临走时丹莫送给徐知着一瓶酒,很温和地告诉他:你很有天份,也很有运气,但你冒得太快了,所以最好像酒一样,要藏一藏,给自己一点耐心。
徐知着十分恭敬点头说好,但在内心深处并不以为然,他一向认为自己很有耐心,而且对现状很满足,并不十分热衷于追逐名利和权势。
蓝田在蒲甘又停留了一天,然后被人送上飞机直飞娘水机场,徐知着的确精心策划了这次旅行,行程很满很充实,但却并不劳累,而唯一的遗憾是……蓝田坐在飞机上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徐知着今天已经是他的生日了,但落地以后他改了主意。算了,他相信徐知着还记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很不在乎形式的人,因为他自己就精于此道,说最动听的情话,花最小的力气设计出最浪漫最荡气回肠的形式……这是他的专长。人们总是对自己轻松就能做到的事不太放在心上,所以蓝田更关心的是诚意:你是否真的爱我?
人生充满了不可抗力,蓝田想:你不应该跟事业争夺一个男人。
那是不明智的。
蓝田迅速调整了心情,并迅速地爱上了茵莱湖,这是远离尘世的一湖静水,湖面上倒映着天光云影,湖水极浅,剔透如水晶,在阳光下,每一棵水草都清晰可见。
蓝田没有再给徐知着打电话,因为这里没有景点,他找不出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出来向徐知着说,但就是舒服。
美丽安静的湖,气候怡人,两岸有群峰对峙,天上有如山般堆垒的云海和灵巧的江鸥。
蓝田吃完半个西瓜,让船夫关了马达,决定在船上安安静静地躺一会儿。
奈奈和船夫一直在用缅语小声的交谈着什么,蓝田听不懂,也不在意,他闭上眼睛,感觉到阳光落在自己脸上,温柔明亮。空气里渐渐弥漫出莲花的香气,淡淡的睡莲的清香,还有水生植物的味道,这都是他闻惯了的气息,然而,当大自然真实的气味包裹上来时你才更能感觉出那细微的差别,更清新,更美好的……
蓝田觉得自己睡了一觉,但似乎也没有太久,他睁开眼睛,看到奈奈和船夫用某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
蓝田诧异地转过身去……
我的天!!
蓝田感觉到自己表情的僵硬,他忽然想,我的眼神一定也很奇怪,但我毫无办法。
斜阳下,徐知着踩着一叶轻舟,划破一湖流云而来,船上载满了莲花。
像蜜糖一样温柔的阳光落到他身上,从j□j的肩胛,到收起的腰线,束进黑色的笼基里,光与影勾勒出完美无缺的线条。这个身体美得让人窒息,仿佛误入神殿,看到古罗马最盛时的雕塑,每一块肌肉都张扬着男性的阳刚与健美,它们骄傲地坦露在阳光下,仿佛理应如此,却让注视者羞愧万分。
船身轻颤,船头碰到一起,徐知着温柔地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蓝田莫名其妙的感觉到羞涩,他相信自己的脸已经红透了,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船夫的神情,而天知道他即使在16岁的时候都没有为任何事害羞过。
蓝田抬起头,凝视那双温柔的琥珀色眼眸,那里温润得就像这湖水一样,写满了笑意。蓝田被蛊惑地说不出话,他抬起手放到徐知着掌心,感觉到手指被握紧的力量,然后不自觉地跨过船沿。
徐知着的船桨点上大船的船舷,轻舟无声无息地滑开,流畅得像掠过镜面的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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