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着仍然记得他刚刚从军走上社会时是怎样挖空心思的讨好所有人,总想得到关注,得到偏爱,做很多事,却常常不讨好。那几年不断的追,逐不断的抛弃,曲意逢迎上级,委曲自己都换不到一个真心的朋友。
王颢是个势利的女人,于是也在他的灵魂中刻下了势利的因子,这些特质自己无法查觉,在明眼人看来却有如明火执仗般鲜明。从军那么多年,只有陆臻一个贴心贴肺的兄弟,都不是自己努力赚来的,而是陆臻这人跟谁都能好起来。徐知着现在回想当年的自己都觉得可笑,他还记得陆臻的评价,他说徐知着是一个自以为精明的傻瓜。
徐知着那时也会羡慕,羡慕那些从小得到完美教养的孩子,由明事理的长辈带着,一步一步认识这个世界,他们不走弯路,不用浪费时间自己总结经验教训,从小就明白这个社会运行的规则,明白人与人交际的界限,仿佛天生就会做人,无论取舍,都姿态美好,因为他们从来没受过穷,无论是物质,还是情感;不像他,花了三十年,才学会了与那些人谈情说爱的能力。
徐知着闭上眼睛,在幻想中抚摸蓝田模糊的脸,无意识的笑容温柔缠绵:幸好你是现在遇到我,否则一定不会放过你。
徐知着擦好枪,看着办公桌上的那摊文件一愣,随即打电话给左战军:“军哥,让你查的东西查好了吗?”
左战军在电话另一头低呼:“嚓!我刚刚被你一顿教训,我都忘了找你去干嘛的。”
“还不快滚回来?”徐知着苦笑。
徐知着肯干事,缅北自然有得是活儿给他干,从上个月开始,徐知着申请到一笔钱在果敢公开收枪。果敢军阀相争,兵卒四散,大量枪支散落民间,留下的全是祸害,可是民间携枪是缅北的风俗,这种事不好明着打击,只能赎买。
此事顾玄推动了很久,一方面上面有人卡着不肯批经费,另一方面也找不到适合的人出面收购,现在好歹人和有了,顾玄努力了一把,总算批到一百多万,收到几百枪,眨眼就用没了。徐知着把旧枪分类打包,等着让顾玄运走回厂处理,脑子一转又是一个主意。
没过几天,这批枪被转到一个中缅边界小城的库房里,徐知着安排了专人看守,随即被抢,枪房被砸了个一塌糊涂。没办法,看枪的是左战军,抢枪的是徐知着,军哥一看老大来了,自然得给跪,双簧唱得那个和谐。
徐知着先斩后奏,顾玄收到消息先是怒从心中来,恶向胆边生,恨不得让徐知着把抢枪的挖出来挫骨扬灰;等搞明白事情原委,顿时哭笑不得。
其实监守自盗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随便找个抢枪的,把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徐知着是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干的。顾玄虽然觉得这个主意太他妈缺德了,但对待敌人就是要像严冬一般冷酷无情,顾老板这种奋斗在秘密战线上的老同志,道德血液自然十分淡薄,与徐知着有商有量的就把冤大头给圈定了。
徐知着带着一批人冲了果敢一个军火贩子的老巢,人赃俱获,自然,这是废话。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徐知着从一个循规蹈矩的生意人变成了一个行事狠辣的乱世枭雄。他不择手段,亦不畏艰险,让顾玄又惊又喜,既喜又怕,这是一种不正常的成长,他一骑绝尘狂妄自信,让人惊慌且仰望。
徐知着现在基本不再亲自出马押送货物,Zorro&徐知着这个名号报出去就是招牌。所有人都知道,这哥们睚眦必报,下手凶狠,是个点滴之仇,必当涌泉相报的狠角,绝对的得罪不起。郁得逐浪山闲没事在家里一个个给小伙伴们打电话:我当年跟你们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
当然,这世道没有人能只手遮天,更没人可以坏人财路而不招嫉恨。
发薪日,徐知着按例带着公司高层员工上夜总会,当然这种声色犬马的东西徐知着一向只是看看,陪坐末席,最后结帐,做为笼络人心的手段。徐知着不是道德君子,他虽然不喜欢玩,但他不扫兴。KTV唱到一半,有人进来送饮料,一大杯橙汁与各种酒放在一起端进来。徐知着刚想伸手,却被一个手下拿了过去,一口气喝下半杯,才咂了咂嘴嘀咕道:“味道有点怪。”
徐知着拿过来沾舌一碰,顿时脸色大变:“吐出来!”随即一个酒瓶甩出去,砸到刚刚退到房门口的侍者头上,把人砸翻在地。
“啊?”那人一时怔愣。
“是冰毒。”徐知着这时候也顾不上温柔了,一把把人拎到身前,捏开下颚,并起双指抠到喉咙口猛搅,顿时一股子又酸又臭带着酒味的秽物涌上来。徐知着让他吐完,又拿起旁边一瓶可乐给他灌下去再吐,刚吐完两次,这人就瘫了,倒地j□j,抱着头打滚直喊疼。
徐知着连忙叫人抬着他送医院,自己拖着侍者直奔经理值班室,一番查问下来,这侍应生倒是个局外人,反而是后厨混进了人。有人拿了一瓶橙汁过去,说是他们屋里点的,要求配个好看点的杯子送进去。徐知着留了人下来处理,该赔的赔,该查的查,同时报警通知缅甸警方,自己火速赶去医院。
人还在抢救,左战军守在急诊室门口心急如焚,一看到徐知着就迎上来:“查到是谁干了吗”
“猜奈正在看监控,人怎么样?”徐知着脸色铁青。
“不知道。”左战军让开一步,徐知着见里面乱成一团,也看不出个头绪来。
“能往国内送吗?”徐知着对缅甸的医生本能的不信任。
“那也得先把人救回来再说啊!”左战军苦着脸。
“是冲着我来的。”徐知着双手拢到风衣口袋里,隔着一层衬袋的衣料抚摸自己配枪,他的神色间有种奇异的平静。
“是啊,就你不喝酒。”左战军后背生凉。
夜总会的后厨没有监控,警察招集了证人过来画影相发通缉令,各种程序走下来,有如石沉大海。徐知着本来也没指望缅甸政府能帮他把仇人干掉,反正这些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他的仇家太多,出个把亡命之徒根本不稀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终于明白要把矛头指向自己,杀了他才叫一了百了,动蓝田那叫死路一条。
顾玄本来就担心徐知着,经此一役更是忧心忡忡,本来徐知着出门至少带四个手下,现在翻倍,连一瓶水都要自己带出去,别人开过盖的连唇都不碰。一切交际应酬通通简化,有事把人请到自己办公室来谈。
高保安的生活各种不便,但徐知着毕竟是狙击手出身,没什么忍不得,反而自嘲道全是报应,过去他给蓝田定下的规矩,现在一条不落,全用自己身上了。
所有人风声鹤唳,反衬出徐知着自己不动如山。
顾玄为了逗徐知着高兴,给他压惊,连番打申请,从局子内部给他搞了个嘉奖下来,没想到徐知着把证书收到手里,也就是笑了笑,漫不经心地问道:“发钱么?”
“你还缺钱吗”顾玄无奈。
“钱总是不嫌多的。”徐知着这下真的笑了,眼睛弯起,露出雪白的牙齿。他这人长得好看,笑容天真,眯眼笑起时,几乎有种不谙世事的纯良。
顾玄一时语塞,他已经有些看不透这个人。
你说他不计名利一心为国,他不是,之前蓝田需要跟政府打交道那阵子,各种走门路通关系,拿着点小特权无所不用其极,就差躺下来打滚说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而最近这些日子,凡是能捞的钱,他也没少捞,合伙开矿、走私玉料、倒卖木材一点没落下。可你说他追名逐利利用政府关系,那也不是,所有那些刀尖舔血、生死攸关的事,他是真干,而且自己拿钱给手下人发奖金眉头都不皱一下。
顾玄几乎有些怀念最初那个谨慎而疏离的男人,那时的徐知着纵然万般戒备,却不难控制;而现在这位,亲亲热热的贴上来,却心思难测,不可捉摸。
(明天正常更新。说加更的同志,请你们关爱残疾人……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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