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夕回了公司，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熟悉林朝夕的韩茵看得出来，他在生气。
韩茵想到自己的冲动，有些内疚，有低下头去。
“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冲动，我不应该掺和你们两个私事的……”
林朝夕摆了摆手。
“别道歉，用不着。”
“凭洛薇的性格，有没有这件事后面都一样，不过是提前两天罢了。”
林朝夕没有为韩茵开脱，但是也让韩茵放宽了心。
韩茵揪着衣角，还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林朝夕微微一笑。
“想开点，至少再有两三个月就结束了，不对吗？”
韩茵愣了一下，意识到林朝夕说的是洛薇预产期的事，不禁被逗地笑了一下。
林朝夕走到窗边，看着眼前渐渐黯淡的霞光。
洛家的氛围犹如一只囚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外面有地方可以待着，又何必回去自找苦吃呢？
林朝夕坐回办公桌前，打算留在公司加班。
韩茵没有说话，但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歉疚，也没有离开。
突然电话响起，林朝夕探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付潇打来的。
林朝夕沉吟了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林总，档期排满了吗？让我插个队？”
林朝夕有些无奈，摇了摇头。
“潇潇姐，就别取笑我了，有什么事吗？”
付潇浅浅一笑。
“没有，心情烦闷，约你下来走走方便吧。”
林朝夕略作思考，答应下来。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和付潇并排走在了街上。
春意已经很浓重了，湖边的柳树已经开始抽出嫩芽，看上去已经有盈盈绿意。
稻城依河而建，两人走在河畔的步行道上，迎面吹着还带着几分冬寒的晚风。
付潇率先开口。
“想好以后了吗？没有什么打算？”
林朝夕猜到八成是洛薇的事情，但没有直接开口，他倒是也可以聊聊。
“以后，哪有以后。”
“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付潇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林朝夕，还是问了一句。
“那薇薇呢，你们之后总不能一直这样吊着吧？”
“还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个单亲爸爸了？”
林朝夕双手揣在兜里，仰头看了一眼天空。
夕阳才落下不久，星星还没有出来，整片天空干净的罕见。
林朝夕轻轻叹了一口气。
“走一步看一步嘛，人生自当如此。”
“洛大强不过是看重家族脸面，只要孩子生下来有个爹就行，到后面离婚不算丢他们洛家的份。”
“至于孩子，我肯定是要带走的，估计洛大强也乐见其成，没什么好说的。”
“那不然呢，还能给孩子找个后妈吗哈哈。”
林朝夕一句玩笑话，却藏下了多少深重的苦涩。
付潇也仰头看了一眼天空，一弯新月轮廓浅浅，成为了暗蓝色天空上的唯一点缀。
她知道林朝夕已经尽力了，尽力了许久许久。
只是可惜洛薇也愚昧了许久许久……
如果两人真能修成正果，怎么不是一段绝佳的金玉良缘呢，只可惜世上从没有那个如果。
所有的如果都是回忆人的一厢情愿罢了，即便当时真有另一种选择，谁又能保证就一定比现在过得更好呢？
林朝夕点了一根烟，烟头上一点暗淡的红光忽明忽暗。
袅袅薄烟升腾，在夜色下毫不起眼，却载着林朝夕的忧愁随风而逝。
对啊，不然怎么办呢。
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的，也许走一步看一步对林朝夕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林朝夕深吸一口烟，白色的烟雾在浑浊的夜里不过一闪而逝，忽明忽暗的红光将林朝夕卷入回忆。
是不是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
如果当时不曾遇到洛薇，如果当时不曾春心荡漾，如果当时不似现在这般全身心地投入与付出……
哈哈，哪有如果。
林朝夕摇了摇头，抛去了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
那么多虚无缥缈的如果，哪有这一根香烟来得实在。
当烟燃尽之时，所有的悲伤忧愁就会消失，他还是林朝夕，他还需要做那个家里坚不可摧的顶梁柱。
林朝夕看着渐渐清晰的月亮，吐出了最后一口朦胧的烟。
“付姐，说不定早点遇到的是你就没有那么多破事了哈哈。”
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付潇没有回应。
一个仰起的脸色微红的脑袋，一双晶莹透亮倒映着弯弯月牙的眼睛，很认真地思考着这句玩笑。
付潇一路走来三十多岁，从没有考虑过谈婚论嫁的事，情情爱爱和她不擅长应付的男人都是她事业上的绊脚石罢了。
但是林朝夕不一样，不只是他的能力，还有他的性格他的灵魂他的内心……他一切的一切都完全跟得上付潇的拍子。
也许再早点……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天无论如何努力地回头也看不见昨天的月亮，中间隔着太多山水太多迷障。
也许走到最后，也不过一句“可惜”，就足以抵过千言万语。
付潇摇头哈哈一笑，没想到自己也有多愁善感的一天。
她冲着林朝夕摆了摆手，既然无话可说，就先回去吧，把今晚的夜色还给林朝夕。
林朝夕点头示意，没有动。
大河上风平浪静，要不是活在河里的鱼，谁又感受得到水下的暗流涌动呢？
“喂！什么狗屁老天，你听得到吗！”
“要是真有那所谓的东西，祝你早日死了算了！”
林朝夕心底涌现出一股冲动，对着昏暗的河流大喊出声。
坐在河边，晚风几乎瞬间就将林朝夕的喊话撕扯的七零八落，也将林朝夕的郁气一扫而空。
“哎呀，这不是咱们林大总裁吗？”
“怎么，马上就要变成稻城策划行业的龙头老大了，还要一个人躲在这里大喊大叫啊？”
背后一声调笑声响起，林朝夕回头看过去，居然是韩茵。
林朝夕摇摇头，哑然失笑。
“你怎么来了。”
韩茵嘿嘿一笑，坐到了林朝夕身边。
“当然是怕咱们林大总裁想不开咯，万一从这里跳下去了，那我们公司去哪再找一位领航员呢！”
林朝夕哈哈一笑，没再说什么，两人沉默坐在一起，仰望着月亮渐渐爬高。
林朝夕注意不到，韩茵的眼神中藏着一抹落寞。
她刚刚跟着走了一路，突然发现，如果不是洛薇付潇这种天之骄子的身份，好像她连等待林朝夕回头都没有资格。
她多想对现在林朝夕说一句别怕，说一句还有我在你的身后……
算了，至少在工作上我还是他最亲密的助手。
月光下，韩茵的双眼有些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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