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料峭春寒。
海水真是冰冷又刺骨。
钩子下放,整个铁笼都没入海面,铺天盖地的窒息,然后又是猛地拉起,在深夜里不断 晃动。
笼子里的人侧躺着。
头发潮湿又凌乱,黑色的衬衣在被海水浸泡之后颜色似乎更深了,完全把人的皮肤衬成病弱惨败的冷白色。
病态又颓败的颜色。
但即使这样,傅砚珩依旧不肯开口。
徐思明站在岸边,冷着眼看笼子里的人,本以为他死了,但是那个黑影却又动了一下,缓缓坐了起来。
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徐思明恨得快原地爆炸。
“傅砚珩!我就不信你的身子是钢铁打的。”
他抬手,笼子又在晃晃荡荡的下坠,坐着的男人浑身湿透,但是脸上却依旧能露出不畏生死的笑。
风轻云淡的笑。
妈的。
徐思明没想到傅砚珩能疯成这样,就算是用死威胁他也不管用。
他怕不是个疯子吧!
这一次铁笼下沉的时间更久,久到刺骨冰冷的海水能把人冻僵,能把人肺里的空气完全逼出,最后只剩下死亡。
这一次再拉起来,那个男人没再从笼子里坐起来,而是一直侧躺着,不动弹了。
徐思明让人把笼子丢上来,打开了门,弯腰进去查看,在手指触上脉搏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猛然抓住他的手腕。
像是一只忽然惊醒的野兽,双眼猩红,下一秒把人压在身下,手掌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疯狂,扭曲,偏执又嗜血的眸子。
傅砚珩的狂躁症犯了。
这样极度的折磨都没能摧残他的生命,那双满是伤口的手就像是夺命刀,死死地抵在徐思明的喉咙上。
傅砚珩抬起另一只手,猛地砸下去,将徐思明的眼镜砸碎。
徐思明下意识闭眼转头,但是碎片还是割破了眼皮。
两个男人在疯狂抗衡。
如果没有其他人的介入,徐思明今晚必死无疑。
哪怕傅砚珩早就被他折磨的不成人样,他还是能轻而易举的反杀他。
在徐思明差点缺氧昏厥的瞬间,他听到了傅砚珩那犹如来自地狱一般的冷笑声,他说:“看明白了吗?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对手。”
赶来的人用电击棍戳在傅砚珩的后腰,趁机把他拉下来。
徐思明扶着脖颈,缓了好久才能喘上气,然后就是狼狈地被送进医院。
真可惜,眼睛没瞎,也没能被掐死。
傅砚珩又被关进那个破屋子,还是困在铁笼里,人已经发起了高烧。
支离破碎的意识被人来回揪扯,他似乎听见了沈知闲的声音,又似乎自己再次沉入海底。
他说:“沈知闲,你别过来了,要不然我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沈知闲说:“没关系,我可以替你守住,我不会让人知道你的精神问题。”
傅砚珩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个秘密,是另一个。”
“另一个是什么?”
然后其余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一张嘴就有海水不断灌进他的口腔、鼻腔还有肺里。
温度不断升高,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丢进了爆炸的中点,巨大又滚烫的能量差点把他炼成灰。
要不然就这样死了吧。
反正温乔森会替他照顾好沈知闲。
要不然就这样吧。
斗累了。
但是又有一个人从虚无的光影里走出来,她声音很轻的喊他:“砚珩,你忘了要帮我报仇吗?还有好多凶手,你没帮我抓到。”
傅砚珩溃散的灵魂又被短暂的留住。
时韵轶穿着一条好看的白裙子,圣洁又美丽。
她坐在院子里看诗集,等到傅砚珩回来的时候会提着裙边起身,甜甜的笑着,然后喊他一声:“砚珩。”
十八岁的傅砚珩,眉间已经褪去同龄人的稚气,有着迷人的沉稳和矜贵。
他说:“韵轶,我今天遇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丫头。”
时韵轶笑:“那你去追她。”
他摇了一下头:“我可没那么禽兽,那就是一个小丫头,才上初中呢。”
是一个白白瘦瘦又很有气质的小丫头,笑起来眼睛很亮,青涩的像是一朵刚刚开放的菡萏,她的声音很软,稚气的喊他哥哥。
她说:“哥哥,我是今天的小记者,听说你是往年的高考状元,我可以采访你吗?”
学校组织了实践小活动,让低年级的孩子去采访返校演讲的学长学姐。
傅砚珩低头看了眼她身上挂的校牌,沈知闲。
一看就是那种最听话的乖学生,有着很好的教养和谈吐。
但是乖学生却看出傅砚珩的不耐烦。
“哥哥,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从这里溜走,这里有后门。”
像是怕他怀疑,还很认真的保证:“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认真的模样让人觉得好笑,傅砚珩没忍住揉了一下她的发顶,然后弓着高大的身子从她指的后门溜走了。
但是回去之后发现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张纸条。
【哥哥,有个姐姐喜欢你,让我替她要电话号码,但是我不想,可我又答应她了,你看过这个纸条就当我要过了吧,是你没来得及给。】
不想做,又不想食言。
他甚至都想象到那小姑娘会怎样扬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跟那个姐姐一本正经的说,“他知道你想要号码的事情了,真的,我告诉他了。”
后来再遇到,傅砚珩问过,既然不想帮她要号码,干嘛要答应她。
沈知闲眨着漂亮的眼睛,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本来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但是等见到哥哥的时候,忽然发现帮这么优秀的哥哥找那么大的麻烦,有点不地道。”
因为那个姐姐上高二,不爱学习就喜欢谈恋爱。
还很缠人。
傅砚珩笑着给她买了一个草莓蛋糕,忍不住打趣她:“没想到你这小孩长得挺乖,心眼还挺多。”
小丫头娇气的哼了一声:“哥哥你心眼不多吗?要不然怎么记得我的名字?”
明明都没告诉她,他的名字。
傅砚珩笑了,没反驳。
他坐在那个狭小的甜品店跟一个陌生的小孩儿待了一下午。
这样放松又自由的状态,跟那个压得让人喘不上气的宅子完全不一样。
起码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属于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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