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医生说的很委婉,可邵熙宸很清楚,老爷子这次的情况不同于以往。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意思就是说,很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他深吸一口夹在指尖的香烟,又缓缓吐出口中的白色烟雾,一直出神的直视前方……
崔助理把岑瑶送到医院门口就识趣的离开了,他就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了。
岑瑶拎着从餐厅打包来的食物,不停用手试着饭盒的温度,还是热的。
凌晨的医院,安静的出奇,只有冷风吹过草丛传来“哗哗”的声音。
岑瑶警惕的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
自从上次的代驾事件以后,她觉得自己都有应激反应了,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浑身汗毛直立。
她加快脚步,但突然映入眼帘的一抹黑色身影让她立刻停下。
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抽烟,可当她驻足几秒,多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的侧影和邵熙宸的很像。
她怀着的忐忑的心情又走进了一些,路灯下男人挺拔的鼻梁,微弱的光亮,她看清对方的侧脸,确定他就是邵熙宸。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以至于岑瑶在离他十几米的距离他都没有察觉到。
尽管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岑瑶还是能感觉到从他周身散发出的忧伤气息。
是因为爷爷吗?所以他才一个人躲在这里抽烟。
她放慢脚步缓缓走进,生怕扰了这份宁静。
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进,随即邵熙宸也朝岑瑶的方向看过去。
在确定来人以后,他立刻用手捻灭了烟头,顺便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看清那张白皙的小脸,如果不是感受到她逐渐靠近的气息,他真的会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你怎么在这里?”岑瑶先开的口。
岑瑶问的,也同样是邵熙宸想问的。
“我不是让崔翼送你和小墨回去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担心爷爷,我也担心,反正我回家也睡不着,不如今晚守在这里。”
“小墨呢。”
“我把小墨交给小雪照顾了,她以前也照顾过小墨一段时间,所以没问题的。”
听完这话,邵熙宸的脸色变得不太好。
“这么晚,你把小墨一个人留在顾家,如果他半夜醒了要找你呢。”他真不知道是该夸她心大还是她根本不在乎。
因为是跟他的孩子,所以就像不在乎他一样也可以不在乎小墨。
“小墨不会闹的,以前在国外我加班的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在家睡觉。”
“他不会闹,你就觉得他不需要了吗?岑瑶,这几年你到底是怎么照顾小墨的!”
带着怒意的质问划破周围的寂静,也在岑瑶心口狠狠刺了一刀。
仿佛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邵熙宸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岑瑶,却又小心翼翼的收回。
“你不用道歉,你说的没错,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因为是一个人带小墨,所以有很多不得已的时候,她没办法兼顾工作的同时又把小墨照顾的很好。
所以当初老爷子提议要照顾小墨的时候,她更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
尽管一开始对于邵熙宸想要争夺小墨抚养权的事情尤为排斥和反感,但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她又觉得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小墨待在邵家,比待在自己身边好上千倍万倍。
“邵熙宸,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回小墨的抚养权吗?如果你能保证给他很好的生活环境,我可以认真考虑,不过我希望你……”
岑瑶的话还未说完,邵熙宸便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用力揉着她的后背,像是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
低沉的嗓音在岑瑶耳边缓缓响起,透着浓浓的哽咽,“所以,你现在是要像当年抛弃我一样,也抛弃小墨吗?岑瑶,到底还有什么是你放不下也舍不掉的。”
岑瑶眼眶逐渐发烫,酸涩难耐,她迟钝抬起的手放在半空进退两难。
从母亲去世以后,她似乎就成了一个感情淡薄的人,因为在她的人生当中,越是在乎的就越容易失去。
曾经她最在乎的亲情到最后什么也不剩,如今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对她也只有利用。
她最在乎的母亲和妹妹,也都走在了她的前面。
自此,她不想强求什么。
就像小墨,如果他有更好的选择,她为什么要强行把他留在自己身边,选择更好的不是人之常情吗。
但这些到了邵熙宸都口中,怎么就成了抛弃了。
她又应该怎么选择,才是让大家都满意。
男人弯着腰,把脑袋深深埋进她的颈窝,原本哽咽的声音此刻已经发展为哭泣的频率。
邵熙宸在哭……
岑瑶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唤了声他的名字,“邵熙宸。”
对方不应。
“我从没有抛弃过谁,只是觉得这样做是对大家都好的选择,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我们之间从没有过谁抛弃谁的说法,所以你……”
说完这番话,她意识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仿佛哽咽的更厉害,便立刻闭上嘴保持安静。
良久,抬手覆盖上他的头发,摸了摸,柔声哄着,“是我不好,是我太自以为是。”
终于,抱着自己的男人松开手。
他缓缓直起腰,一双眼睛通红。
还好现在是凌晨,没人看见他这幅样子。
要是别人见了堂堂邵氏的继承人在这里哭,恐怕传出去别人也不敢相信。
“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爷爷。”
岑瑶扬了扬手中的饭盒,“我带了夜宵,就算赶我走,也等吃了夜宵再走嘛。”
邵熙宸看她一眼,无声的妥协。
岑瑶随便找了个地方,将饭盒打开来,里面的蟹黄包还冒着热气。
“崔助理说你很喜欢吃这家餐厅的夜宵,所以我们就专门过去买了,就是不知道放了这么久还好不好……”
岑瑶的话还没说完,邵熙宸便拿过她手中的筷子夹起一个蟹黄包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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