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对峙
卫颖款步向我走来，红黑相间的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一团燃烧又压抑的火焰。
她站定在我面前，脸上妆容精致，眼角的细纹被粉底巧妙掩盖，若非那略显僵硬的笑容泄露了秘密，真瞧不出她已五十有余，和谢子言站着，倒像一对姐弟。
“清念，”卫颖先开了口，嘴角上扬，努力扯出一个和善的弧度，可那过度医美后不自然的肌肉牵动，让这笑多了几分诡异。
“能聊聊吗？”说罢，她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漂亮的眸里却透着一丝寒寒芒。
我微微点头，应了声“好”。
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她，心里难免有些发怵。
近距离瞧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底子，眉眼间的秀丽，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家境优渥滋养出的矜贵气质，不难想象当年也是个颠倒众生的美人，追求者怕是能踏破门槛。
“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你，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卫颖轻轻苦笑，手不自觉地抚上脸颊，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容颜是否还在，“年轻时爱上谢晨辉，以为是命中注定，哪晓得……”她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是好友的丈夫，我却一头栽进去，满心想着生个儿子就能名正言顺，一等，就是三十多年。”
“那些年，为了他，我和家里都决裂了。一个人怀着孕，周围全是指指点点，可我不在乎，就盼着他离婚娶我。”卫颖的声音微微颤抖，有不甘，有悔恨。
“好不容易，他离了，结果呢？”她自嘲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有些刺耳，“到现在也没个说法，我这一辈子，到底算什么？”卫颖看向我，像是在等一个答案，目光中竟有一丝脆弱，和刚刚的锋利判若两人。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声说：“卫姨，您别太伤心，往后日子还长。”
话一出口，我都觉得无力，三十多年的执念，哪是这么容易放下的。
卫颖摇摇头，手攥紧了裙摆，指节泛白：“长？我还有几个三十年？青春没了，名声没了，就剩这副……”她没说完，只是眼神扫过自己的脸，满是悲哀。
沉默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清念，你和晨辉走得近，帮我探探他爸的口风，成吗？”
说完，她紧紧盯着我，目光中满是哀求。
我犹豫着，还未作答，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转头，谢子言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扫了一眼卫颖，冷冷道：“妈，别为难她，有什么冲着我来。”
卫颖见状，脸色一变，刚欲开口，谢子言却径直走到我身前，把我护在身后，那架势，就好像卫颖像把我吃了似的。
或许在他看来，我和李锦的关系要好，所以卫颖定不会喜欢我。
而且以前他妈的确不喜欢我，那是因为她不希望我成为她的儿媳妇。
可如今却不一样，我已经嫁人了，而且还怀着孩子。
又怎么可能勾引谢子言。
“不是让你陪着苏家小姐吗？你不会把人家给气走了吧？”卫颖蹙起眉，一脸不悦地盯着谢子言，恨恨地开口。
谢子言瞥了一眼卫颖，脸很臭，不紧不慢地回答，“妈，你怎么又擅自作主，把人往这里领。你都不怕别人看笑话吗？”
“笑话？以后你讨不到老婆才有人看笑话……”
卫颖丝毫没有给谢子言一点面子。
“要不是你一直不回我信息，我能把人带这里来嘛，再说难得看到有一个姑娘看得上你的，你怎么就不能够主动点？苏小姐呢？”
“妈，看得上我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要把她们都娶回去？”谢子言恢复成平日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看中的是她的身份，但她未必能够看中我的。我找不找对象你也别为难别人。”
话音落下，卫颖冷哼了一声，“我不过见到白小姐，过来和她闲聊两句，你干嘛这么紧张？”
“闲聊？”谢子言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妈，我实话和你说了，我还是会回警局的，也不会接手谢氏集团的。”
卫颖微怔，似乎没有想到谢子言竟然还要回警局。
“你还想要当一个小警察？”卫颖干笑了两声，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好，只要你敢再回警局，以后别再喊我妈，我会让你爸停了你的卡。”
谢子言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妈，其实我爸给我的那张卡，我从来都没有用过。要不，你们送我的那套房子也收回去吧，其实放在那里真的挺浪费的，还不如我在警局宿舍来的舒服。”
我微皱起眉头，缓缓抬起头看向谢子言。
这小子是疯了吧？他每个月那点窝囊费只够自己平时的开销，虽然他没用谢晨辉给的钱，但是住的那套房子是他十八岁的成年时候谢晨辉送给他的礼物，而且写的也是谢子言的名字。
可能在卫颖的心里，一直觉得谢晨辉亏欠了她，辜负了这么多年自己的感情和付出。
却从来没有想过，其实她和谢晨辉同时也亏欠了谢子言。
如果从小到大他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也不至于他会对幸福两个字而产生恐惧。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连想要拥有的勇气都没有。
其实小时候谢子言并不是这样的。
或许是经历过了太多的失望，太多的等待与期盼。
以至于他现在再也不会期待有任何美好的发生，甚至在他的眼里，活着对于他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又谈何去得到那所谓的幸福。
卫颖被谢子言气得不轻，狠狠地瞪着谢子言。
如若不是场合不适，指不定她一巴掌早就扇到了他的脸上。
“妈，我有手有钱，钱能够自己赚，我一个感觉不到幸福的人，你觉得能够给别人带来幸福吗？我不是一个好儿子，以后也不会是个好丈夫，所以我不想祸害别人。”
谢子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卫颖，“苏小姐还在外面咖啡厅等你，你再不去的话，只怕人家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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