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清早,宫外就让人送了东西进来。奴才们不敢怠慢,紧着就送来了翊坤宫。
年倾欢匀了面,刚择了一支淡雅的珐琅彩花枝簪鬓边比了比,胡来喜就恭敬的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请安。勾了柔软的唇瓣,她淡然笑道:“今儿是怎么了,这么早内务府就送东西过来?是什么好玩意儿?”
胡来喜有些顾虑,压低嗓音道:“娘娘,这东西并非是内务府送来的,而是……年大将军府中着人送来的。说是给娘娘尝个鲜。”
黑漆描金的八宝盒盖子一揭开,光滑白嫩的剥壳荔枝便印入眼帘。“娘娘您瞧,这一盒荔枝鲜嫩无比,已然剥了壳,正好可口。而另一盒乃是新鲜的龙眼,同样是香甜宜人。”胡来喜嗓音有些飘,似乎不确定这番话,是不是贵妃想听的。
“看上去的确鲜嫩可口。”年倾欢微微一笑:“哥哥总是惦记着本宫,还记得本宫小时候的喜好。”
乐凝觉出贵妃似乎并不高兴,故而道:“虽然是极好的果子,但早起进,总是怕不落胃。不如先搁下,待娘娘用过早膳,稍后再享用?”
“宫里的贡果尚且还没有送来,哥哥府中就已经有如此的美果。”年倾欢有些纳闷,按照哥哥的性子,先前的种种不快她没松口,他是不会低头先服软的。何况这又关系到这么多年来他的威望与权势。这么想着,年倾欢的唇角不免有些抽搐:“乐凝说的对,本宫胃寒,最是不能早起进这些。只不过好东西白白搁着也可惜,你们就分着吃了。”
“多谢贵妃娘娘赏赐。”在场的宫人齐齐谢恩。
抚了抚耳垂上的明珠,年倾欢笑吟吟道:“是哥哥的一番好意,谢不着本宫。得了,你们都下去吧。”
乐凝没有动弹,待旁人退下,她才问道:“娘娘是觉得年大将军另有目的?”
“本宫的哥哥,本宫怎么会不了解。服软的事情,只怕是有生以来就未曾心甘做过。只怕这荔枝可不是白白送来的。”仔细的想了想其中的利害,年倾欢不免担忧:“不管怎么说,等会儿你去库里,择一根千年老山参,着人送到哥哥府上。只管说本宫惦记着嫂嫂的身子,给她补补。”
“是。”乐凝转身去捧了一套黄绿色的旗装,绣着莲花并蒂,荷叶晶莹。“娘娘可喜欢这身衣裳么?昨个儿内务府孝敬的。”
“看着倒是清新淡雅,也罢,就这样吧。”年倾欢放下了珐琅簪,重新择了一支一笔如意白玉簪:“差不多就侍奉本宫更衣,景仁宫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今儿可不能迟了。”
“是。”乐凝手脚利落,很快就打点好了一切。
只是即便如此,年倾欢来到景仁宫的时候,妃嫔们也差不多聚齐儿了。“看来是臣妾来迟了。”
“贵妃坐吧。”静徽的语气略微有些疲倦:“按理说,三年一度的选秀,若是皇上恩准,这时候就该逐层选拔,呈上名册,以待明年秀女入宫。可是昨晚上,本宫问过皇上的心意。如今朝政吃紧,皇上也没有选秀的心思,故而不打算今年在呈上名册。”
底下的许多妃嫔都悄悄的松了口气。
“皇上膝下的皇嗣本就不多。”说到这里,静徽脸色微微一沉:“连同年贵妃的九阿哥又……唉!本宫就盼着安嫔能平平安安的诞下小阿哥,各位妹妹也都能多为皇上添几个阿哥、公主,为大清开枝散叶。”
众人齐齐起身,恭谨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年倾欢没有开口,亦没有动弹,稳当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这些花枝招展的妃嫔,冷冷一笑。“皇后娘娘的心思,当真是令臣妾折服。这么多年来,宫里宫外的事儿,您都没少操心。如今皇上不愿意选秀,累着您苦心安排,又要照应着宫里的姐妹雨露均沾,为皇上开枝散叶,难怪瞧着您的气色不佳,像是疲倦不已。”
这话也就年贵妃敢说,其余的妃嫔硬是不敢接茬。
李怀萍的脚伤还有些严重,但因着今日要议选秀的事,她便来了。“年贵妃所言甚是。皇后娘娘贵妃一国之母,难免倦怠。成日里皆是贵妃娘娘您替着分忧。臣妾倒觉得您的气色极好。听闻早起宫门才敞开,年羹尧年大将军就让人送了好些东西进来,难怪贵妃高兴。”
“哦?”年倾欢略有惊讶:“怎么?本宫兄长早起着人送了些果品来,齐妃这么快就得了信儿?你这还伤着,消息就这么灵通。若好好的,岂不是要来本宫宫里瞧着本宫享用了?”
抿着唇笑,李怀萍心里也呕得慌:“并非是臣妾多事,只不过这么一大清早的,年大将军就这么惦记贵妃,少不得叫臣妾羡慕。可惜臣妾母家,竟就没有这么好的兄长,否则臣妾也能多个人关怀,如同娘娘这般有福气。”
“有些福气是天给的,旁人怎么羡慕,也羡慕不来。”武歆音幽幽道:“臣妾瞧着,齐妃娘娘恐怕是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了。不过安嫔妹妹却有。倘若来日诞下个小阿哥,别说是果品了,要金果子皇上也舍得给。”
静徽兀自笑了笑:“本宫虽然疲倦,听你们这样说话,也觉得热闹舒心。最近皇上忙于朝政,除了时不时去瞧瞧安嫔,也鲜少来后宫走动。本宫问过太医院钱院判,说秋季最是应当滋补的季节,便按照太医院给的温补方子,叫御膳房添置了许多菜色,随午膳、晚膳送去你们宫里。趁着皇上来的少,各位妹妹要好好调养自己的身子,回头都能如同安嫔一般有福气,本宫再累也值得。”
“可不是么,秋季进补最是好了。”李怀萍顺着皇后的话道:“皇后娘娘恩泽六宫,当真是慈惠。”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是慈惠的。”年倾欢也不让份儿:“可惜齐妃姐姐已经过了事宜生育的年岁。否则,当真应该再为皇上添个小阿哥,也好和三阿哥做伴儿。”
这话是奚落齐妃,何尝不是挖苦皇后。平日里仰仗贵妃的年轻妃嫔禁不住抿唇偷笑,其余的妃嫔只垂首不语。景仁宫正殿上,已然能明显的瞧出门户之别。这样的局面,似乎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再了然不过了。
那芮听着,不做声,为的是不想让自己太过抢眼。这一局,她堵得有点悬。何况归顺皇后,无非是想借皇后的手扳倒齐妃,不要让自己死的那么难看。
“外头进贡来的药酒,听说即可外敷也可内服,活血散瘀是最好不过了。”静徽略微放低了声音,对近旁的齐妃道:“本宫等会儿叫人给你送过去,你着人好好揉揉。虽然有裕嫔衣衫不解的近旁照顾安嫔,但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心。本宫不想安嫔的孩子有半点闪失,你可明白。”
李怀萍笑容可掬:“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必然会赶紧好起来。”
瞧着底下的人再没有什么异样,静徽端然道:“好了,既然皇上无心选秀,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你们就按本宫的嘱咐,好好调养身子。都散了吧。”
年倾欢领着众人起身行了礼,便旋身离去。瞥见那芮的时候,目光里多了一缕狐疑之色。
“臣妾恭送娘娘。”那芮小心翼翼的朝她福了福身。
“这些功夫,用在皇后身上便好,本宫不在意这些礼节。”年倾欢冷蔑的凝视着她的面庞,随即离开。
安笑然就着裕嫔的手,随在熹妃身后,也目光深邃的睨了那芮一眼,轻摇慢晃的离开。
轻轻呼了一口气,那芮立在原地,待到旁人都走开,她才缓缓来到皇后面前。“娘娘,齐妃娘娘有伤在身,多位不便,不如就让臣妾送娘娘回宫吧。”
李怀萍原本就不喜欢这个那芮,听她这么说,便想要婉拒。
“也好。”静徽随即答应。
如此便堵住了李怀萍的嘴。“那就有劳妹妹了。”
出了景仁宫,李怀萍脸上的嫌恶之色,稍微的显露出来:“那常在原本是贵妃身边的人,怎么好端端的,不去侍奉贵妃,倒是来了皇后娘娘身边?本宫左思右想,猜不出其中的关窍,莫非另有内情?”
“臣妾怎敢。”那芮很是谦卑:“正因为从前,臣妾是贵妃身边的奴婢,所以自从晋封以来,贵妃都不愿意臣妾侍奉皇上。多亏了皇后娘娘的眷顾与照拂,臣妾才能苟活至今。理当为娘娘尽心才是。是娘娘不嫌弃臣妾粗笨。”
“粗笨?”李怀萍可记得这那芮曾还是贵妃身边的大姑姑时,有多么的趾高气昂。“你是最灵巧不过了,贵妃调教出来的人,岂会粗笨?这宫里吃过你亏得,比比皆是。本宫又何尝没领教过你的三寸不烂之舌!”
分明就是刁难,那芮心里怨恨,仇人就在眼前,却也只能生生的忍着!“娘娘取笑臣妾了。昔日臣妾乃是奴婢,不得不……”
“在本宫眼里,你如今依然是奴婢!”打断了那氏的话,李怀萍森然道:“从来就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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