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嗯了声，又问，“没事，萧彦君还在了，云琴也在外间候着。”
“殿下以为凭他们能拦住那些魔修？”团子不屑，“您应该知道，魔修修炼的法子大多阴毒，能打过比他们高等级的修炼者。”
“那又如何？你以为这府中的暗卫都是摆设吗？”子衿抱着团子坐在了窗前的软塌上。
“要是殿下肯出手，那些魔修灰飞烟灭，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
子衿漠然一笑，凉薄至极，“我为什么要出手。”
“他们来了。”团子说道，然后竟然从子衿的怀中跳了出去，身姿灵巧的落在了院中由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整个宛若一道流光，极快的冲到了萧彦君的身边，身上的威压起，形成了一个结界，将魔修都拦在了外面。
子衿用手撑着下颌，歪着头，乖觉一笑。
似乎刹那，又有了主意。
只是团子一心扑在外面，却没有注意，还有个魔修，从后院的窗子口，跳进了屋里。
子衿缩在软塌上，白发铺洒了一身，只露出精致的脸蛋，带着些妖冶的色彩。
那魔修全身都笼罩在漆黑的长袍中，唯有一双眼，露出外面，泛着血红。
她曾听沈无衣说过，人间的魔修，只有修炼出了炼气之境，才能拥有一双，血一样的瞳孔。象征着他们正式迈入魔修这个修炼之地，一旦迈过炼气之境，魔界的大门，便会为他们打开。
或许炼气期在魔界是最底层的存在，但是在人间，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所以当魔修看见子衿后，喑哑的笑声从嗓子中溢出，“老夫好久没有见到这么纯净的气味了，小丫头。”
子衿盈盈一笑，没有说话。
那魔修挑了挑眉眼，“小丫头，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子衿歪头一笑，显得十分灵动狡黠。
看的那魔修心中一动，“若不是老夫大限即将到来，否则我还真舍不得向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下手了！你知道的，人老了，都怕寂寞。”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杀了我，把我作为你进补的炉鼎？”
“你想说你的父亲会来救你吗？”魔修大笑，“放心，他已经被我的弟弟缠住了，脱不开身的。”
子衿直起身板，从容下榻，白发顺势滑下，蜿蜒在了衣裳上。
魔修双眼眯起来，一道红光自眼中射出。
子衿无畏的迎上，温软若水的双眸也在刹那，变成了血瞳。
只是比起魔修那双红瞳来说，子衿的眸色更正，就像是真正地流动的鲜血，一个眼神间，便流露出了无限的杀气。
魔修似乎没有料到眼前这个温婉无害的小姑娘竟然也是魔修，他赶忙后退一步，摆出了迎战的姿势。
他的法器在他退后的一霎，从袖间显现，是一把长矛，泛着幽冷的寒光。
子衿抬手，一股白光从掌心间射出，直接抑制了魔修的行动，并且迫使他在眨眼间双膝跪倒在地。
“你……你到底是谁？”那魔修已经紧张的不能言语。
子衿赤足走过去，将他的衣帽挑开，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的脸。
虽然子衿的小脚很可爱，有种莹然如玉，盈盈一握的感觉，但是在能不能活下来面前，所有的美色都是浮云。
“你叫什么？”
“余空。”
“余空，这个名字不错。”子衿懒洋洋的又回到了榻上缩了起来，“我们做个交易吧，我帮你跨过炼气之境，前往魔道修炼，而你必须在我在人界的时候听命于我。”
余空慢慢的抬起头，眼神蓦地一亮，但是很快就熄灭下去，“炼气之境，又岂是这么容易跨过的。”
“炼气，在魔界不过是最末等得存在，呵，想要跨过，有什么难的。”一根白绫从袖间飞出，缠住了余空的脖子，“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合作，二，那么死。”
余空脑海中都来不及做出判断，到底那种更有利，窒息的感觉便在瞬间涌上心头。
似乎只要他说了第二个选择，他真的就会死。
在死亡的面前，余空已经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驱使他，迅速的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臣服。
余空看着面前一碗清茶，双手有些颤抖的捧起茶碗，灌了一大口。
“这茶，可不是这么喝的，如此牛饮，又怎能尝出它的味道。”
“主人说笑了，小的不过是一个大老粗，没有这么多的讲究。”余空小心翼翼的放下茶碗，“不知主人想让小的做什么事，不论是什么，小的们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没这么严重。”子衿说道，“而且我也不要求你们，要做什么正义之士，魔修还是有个魔修的样子，以前你们做什么，以后你们就做什么，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会给你们传信的。”
“啊？”似乎感到十分不可置信，余空抬头，有些为难的看了眼外面，“就算是，我们去找您的家人麻烦，也没事吗？”
“难道你不知道，自古正邪不两立吗？就算你们今天放过他，来日，并不见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当然，我还是希望你们最好不要拔刀相见，要不然，我会很为难的。”
“可是今日，您的妹妹在追查我们魔修。”
“不要死了残了就行。”子衿一脸漠然的说道，“现在，你出去将你的手下们全部带走，不跟你走的，就留在这里等死好了。”
“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
“放心吧，那一日不会远。”子衿抿唇一笑，“出去吧，别让我的小狐狸，受伤了。”
“是。”
一声尖利的哨子声响彻上空，正在于萧彦君几人缠斗的魔修，听见哨子声后，立马脱身而去。
子衿匆匆穿上鞋袜，拿过大氅一裹，就冲出了屋子。
团子眼尖，几步就跳上了子衿孱弱的肩头，用头蹭着她的脸颊，似乎在安慰她。
子衿看见一身血污的萧彦君和云琴，赶忙过来扶住，“你们没事吧？”
“没事，大小姐要去哪里？”
“我想去看看爹爹和娘亲。”子衿先前是低着头，在说道爹爹和娘亲的时候，一下子抬头，一双蓄满泪水的美眸，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出现在了萧彦君的面前。
饶是萧彦君见惯了美人垂泪的模样，可当他看见子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艳和怜惜。
“王爷和王妃应该没事，如今前院状态不清楚，小姐还是不要过去的好。”
“可是我怕。”子衿伸手抓住了萧彦君衣袖的一角，就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萧统领，算子衿求你了，你带我过去好不好？我好担心他们，而且哥哥和表姐，他们也都在！”
萧彦君有些为难。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希望子衿过去。
可是看着她哭的这么伤心，萧彦君还是不由自主的心软，点了点头。
子衿破涕而笑，团子则默默地别开眼。
他的殿下啊，从来都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让自己达到目的。
前院的战况比后院惨烈的多，一路走过去，随处可见残肢。
萧彦君有些担心的看了子衿一眼，见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只是不习惯而已，当即也只能加快了脚步，扶着她往大堂走去。
可是等他们赶去大堂，大堂内灯火通明，却紧闭着门扉，小厮和一些护卫正清理着院子，还有一些护卫，则围在大堂的门口，神情冷肃。
子衿站在大堂口的一棵大树下，没有说话。
萧彦君为了拉了拉有些敞开的大氅，“大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等王爷他们商议完事情，再过去看您。”
“没事，我在这里等等就好。”
“王爷他们商议事情，用的时间蛮久的，您的身子恐怕支撑不住。”
“无碍。”子衿摆摆手，“你帮我去找一个垫子来，我想坐一会儿。”
“好。”知道自己坚持不过子衿，萧彦君这次没有在劝说，而是非常听话的转身找那些小厮拿了一个厚实舒服的垫子，垫在了冰凉的石椅上。
虽然萧彦君早前说了墨止他们商议事情会很久，但是子衿没有想到会这么久。
一个多时辰。
若真是以前那个病怏怏的身子，估计早在这个风雪夜一命呜呼了。
子衿低着头，看着自己掌纹有些细碎的手心，蓦地抬头一笑，“萧统领，你信命吗？”
“嗯？”
“佛说，六道众生要历经轮回，经历痛苦，领悟真谛，才能得到永生，萧统领，你信吗？”（出自《问佛》仓央嘉措）子衿盈盈问来，声色柔软，倒叫萧彦君一下子就看呆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子衿倒是不在意，自顾自的说着，“我想我前世，一定是做了很多错事，却也做了许多善事，所以今生，老天给了我一副孱弱的躯体，同时也给了我最好的亲人，我该感恩的，是不是？”
“……是。”过了许久，子衿才听见了萧彦君的声音。
“我也觉得了，人们都常说，知足常乐。”子衿敛眸一笑，恍若暗夜的优昙盛放，美的不可方物。
萧彦君心想，大小姐和郡主到底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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