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衣奇怪的看了子衿一眼，但到底是信任，也没有多说什么，将魔气凝聚于石头中，也跟着刚刚子衿扔的痕迹将石头掷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可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能安然无恙的落在那颗石子的旁边。
在石子翻滚到一半的时候，刚刚还明媚的天色倏然大变，一下子暗沉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沈无衣愕然的问道。
“神罚。”子衿眉眼冷淡的说道，“若是我们刚刚大摇大摆的走过去，估计这道神罚就是落在我们身上了。”
还不等沈无衣说话，在他们的前面不到半里处的位置，一道雷点忽然劈下。
轰隆一声巨响，地面都震上了几番，在雷电过后，一片荒芜，寸草不生，哪里还有刚才欣欣向荣的景象。
沈无衣瞧着，心下蓦地一阵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过去。否则他还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躲过去。
原来，是这样吗？子衿看着被雷电砸出的深坑，笑容凄惶苍凉。
原来那个时候，她身上的仙力就已经不纯，染上了妖气了吗？
子衿转身，孱弱的身影，一阵摇晃。
沈无衣赶忙伸手抱住她，“阿衿，你怎么了？”
子衿抓住沈无衣的前襟，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嗯？不休息会吗？”沈无衣担忧道。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修仙界的人，会马上赶到这里的，难道你要在人家的地盘和人家打吗？这里灵气充沛，还有仙气萦绕，你的实力会被压制的。”
沈无衣将子衿抱起来，脚步往前一踏，一道漆黑的甬道变出现在他们面前，身后已经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沈无衣也不再犹豫，直接走了进去。
空中传来一阵扭动，大门刚刚合上。
几道流光便从天而临。
衣着飘逸，长剑剑穗随风而动。
缩在沈无衣怀中的子衿刚好来得及看清楚来人一眼，绝望在眼底涌动。
沈无衣带着子衿回了屋。
那个被她用纸片化成的人，正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子衿指尖一拂，那纸片人顿时消失不见，她掀开被褥爬上了床。
“阿衿，你今日可真是让本君大开眼界啊。”沈无衣却不打算放过她，直径走到子衿的床上坐下，“不该解释下吗？”
“解释什么？”子衿不耐烦的说道。
“譬如，今天的东西，你知道可真多啊。”沈无衣靠着床柱看她，“而且，你最后的那个眼神不太对，本君认识的阿衿，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睥睨着这世间一切，没有感情，运筹帷幄的南荒少主啊。”
子衿撑着床榻起身，“你想知道什么，大可自己去查，别必要在这里试探我！”
“本君就是要你一句话而已。”沈无衣伸手钳制住子衿的下颌，“阿衿，你认识今天来的人吗？”
“认识。”子衿也答的爽快。
“本君的小娘子，曾经是人，却在后来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荒少主，还认识修仙界和仙界的人，这不得不让本君很好奇。”沈无衣笑着，但是脸上都没有半分笑意，“本君真的是，好奇的紧，不如阿衿你在看我们夫妻多年的份上，告诉本君呗。”
子衿闭了眼，“我不是从人间到的南荒，而是从仙界，十万年前，我被人陷害，天后欲以火刑处置我，让我灰飞烟灭永世消散天地间，可是天帝却想将我流放去冥界的无间之地，我不从，拼死一搏跳下诛仙台，来了南荒，被义父所救，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沈无衣啧啧一笑，“那你之前，是修仙界的人？”
“是，因为我天生仙骨，所以天帝舍不得杀我。”子衿说着，倏然就睁开了眼，眼中寒芒大盛，怨恨堆彻，咬牙切齿，“他想磨平我的棱角，然后让我代替仙界去死。”
“这就是你执念太深入魔的原因？”沈无衣噗嗤一笑，“那今天来的人里面，有你的仇人？”
“是。”仅仅一个瞬间，子衿便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你应该也认识，那个独臂的女子，姝颜上仙，曾经昆仑玉虚的掌门。”
“略有耳闻。”沈无衣颔首，“你想报仇？”
“现在还不是时候。”子衿摇摇头，“如今南荒未稳，我的根基尚薄，不是报私仇的最好时机。”
“子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沈无衣靠近子衿的脸颊轻轻磨蹭着笑道。
“嗯？”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永远都能理智的知道什么叫做轻重。”
子衿抿唇一笑，“不过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罢了。”
沈无衣笑容宠溺的揉了揉子衿的头发，“今天经历了这些事，让本君觉得，与阿衿的距离好像又进了一步了，今日你也累了，就好好休息吧，过些日子，我再来找你商议事情。”
“君上慢走。”将沈无衣送走，子衿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去。
不是每个人一生下来就能分得清轻重的。
因为这个过程，太痛苦。
曾经她，骄傲肆意，从不懂收敛，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可是，不过一夕之间，所有的都变了。
她学习长大的过程，太痛苦，也太惨烈。
那么多条人命，就这样血粼粼的置放于她的眼前。
永生不灭。
晚些的时候，墨锦央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子衿也刚刚醒来，睡意尚朦胧。
“姐姐，起来洗个脸，就可以用膳了。”墨锦央示意云琴端着水盆上去，子衿顺从的从云琴手中接过帕子在脸上擦了擦，“这几日天天卧床休养，我都感觉自己好像被你养胖的一圈了。”
“我怎么瞧着你还瘦了好些。”墨锦央将吃食从食盒里端出来，三菜一汤，很家常的菜。可是子衿来说，却有种久违的温暖，属于家人的温暖。
子衿磨蹭着走过去，从墨锦央手中接过药膳，“今儿这又是那什么炖的？”
“就是一些补气血的药材。”墨锦央甜腻腻的做到子衿的身边，“姐姐，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好啊。”子衿笑着，舀了一瓢汤递到了墨锦央的嘴边，墨锦央张嘴吞了下去，笑着腻歪的倚在了子衿的身上，“姐姐，你知道吗，这些年我挺想你的。”
“我还悄悄去太虚山看过你，只是你不知道。”墨锦央噘着嘴控诉，“只是我每次去看你，你都在床榻上睡着，根本看不见你的样子，你的房间门口还被父亲下了禁制，我都进不去。”
“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子衿喝完了药膳后，开始夹菜吃，相处这么多天下来，墨锦央也知道她的这位姐姐，吃得很少，所以每次用膳，她都陪着她，想法设法的让她多吃一些。
或许是有人陪着，菜肴也被她们吃的七七八八。比之平常，子衿的确要多吃了一些。
“姐姐，我们出去散步，消消食吧。”墨锦央拉住了子衿的手。
子衿缓慢一笑，眉眼温良，“好啊。”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出来后，墨锦央就带着子衿往前院的花园中走去。
要是子衿真的看不出墨锦央的打算，她想，她真是白白活了这么多年。
花园中，早已被白雪覆盖，毫无春夏的雅致之景。
但在白雪皑皑中，却有一人，抵过了这世间的万千美景，风华亘古。
燕意初。
“姐姐，这就是世子。”墨锦央亲亲热热的拉着自己上前，“师叔，我姐姐墨子衿。”
子衿福身，目露感激，“子衿多谢世子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是有用得着子衿的地方，子衿一定全力以赴。”
“墨大小姐客气了，救你不过是因为你妹妹求我罢了。”燕意初丝毫不给面子的冷声一呛，“若无事，就下去吧。”
“师叔，你这般薄情可是找不到媳妇的。”墨锦央哼唧道，拉了子衿的手，“姐姐，我们走吧，不和他这个木头说话。”
子衿柔顺的应了声，跟着墨锦央的步伐离去。
不过离去之前，掩藏衣袖下的手，捏了一个诀，一道白光悄无声息的就缠上了燕意初的手腕。
笑意隐于唇角。
“姐，热水烧好了，你先去沐浴吧，我去看会子书。”墨锦央掀开帘子出来，“我已经让云琴加了许些火盆，应该不会冷的。”
子衿披着衣裳散着头发从内室走出来，亲热的捏了捏墨锦央的小鼻子，“真是辛苦我的好妹妹了。”
“哎呀，姐姐说什么了，你快去吧。”墨锦央娇笑着将人推了进去。
子衿进去后，挥手就布上了一个结界。
尔后就宽了衣裳就坐在了浴桶中，热气弥漫而上，遮掩了容颜。
在远处的西厢房内，本来已经睡下的燕意初，突然感觉心神摇荡，极其难受，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手腕钻进他的身子一样。
燕意初一下子睁了眼，寒气大盛。
他平躺在床上，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死死地握住，白净的脸上青筋突暴，极其的骇人。
他快速的运转着全身的灵力，来抵抗着另一股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入侵。
那感觉，就像是有一万只的蚂蚁，一点点的啃噬着他的骨肉，痛彻心扉。
在心口，晕染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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