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卫随他们不是很明白苏敛这样做的意义，但是多年相处下来，他们也知道苏敛并不是一个分不清轻重的人，也就没有制止的随他去了。
子衿的眼眸动了动，也没再关注云倾尘他们那里，而是将目光随之转向了楼赋。
她来人间时，从未想过，会遇见楼赋，更没有想过，有一日楼赋会发现诛仙台跳下后，通往的只有南荒和魔界。
果然呐，她第一次见到姬屿的时候，就觉得是个麻烦，会坏了她的事的麻烦。
而如今，很好的证明这一点。
可恰恰她每次出手，他都有本事逃过去。
第一次是时云京，第二次是缨月。却偏偏，碍于缨月，她不能在对他下手，还得在紧要关头护着他。
这个真的是，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憋屈。
而被苏敛拉到一旁小树林的两人，依旧安静的垂着眉眼，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苏敛。
其实云晓寒也没明白楼赋问那些事情的意义，但就是觉得应该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刚才才没开口。
可是而今被苏敛抓着，云晓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是瞒着，还是坦白？坦白，还是瞒着？
苏敛靠在他们面前的树干上，俊秀的眉眼轻轻挑着，“说吧，你们刚才在打什么哑谜！”
“也没什么。”云晓寒咳了几声，然后撞了撞楼赋。
楼赋依旧一言不发，苏敛的眉眼渐渐冷冽下来，“楼赋，你别仗着你是子衿的师兄，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话一出口，楼赋便有些绝望的闭了眼。
虽然云晓寒和子衿的关系一般，但好歹也算是故人，就算之前他问他的时候，他反应不过来，但是苏敛一旦提到子衿的名字，所有经历过那场大战的人，都不会忘记。
果然，云晓寒也就是沉默了片刻，倏然就跳起了身！
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楼赋，他已经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之前他的确是云里雾里的，可是一旦那个名字被人说起，就算是在迟钝的人，也都能反应过来，楼赋问这些话的意义，何在！
跳下诛仙台的人……
这千万年来，跳下诛仙台的人，屈指可数。
而跳下诛仙台又和楼赋有关系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墨子衿！
“说，发生了什么！”苏敛冷着一张俊脸看他们，虽然他平日是嬉皮笑脸的，但是绷着脸的时候，还是蛮吓人的。
云晓寒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刚刚楼赋问我，跳下诛仙台后，会去哪里？”
苏敛反应向来机敏，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一些事，苏敛果断将目光转向了楼赋，眼眶已经急的开始泛红。
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子衿摸着幕离的边缘，余光瞥着苏敛他们的情况。
看见苏敛有些泛红的眼眶时，心中一下子有些说不出是什么个滋味。
她起了身，朝苏敛他们方向走去。
就在苏敛刚想冲上去摇着楼赋的肩膀问墨锦然是不是就是子衿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白衣皎皎的少女，正朝他们慢慢走来。
身姿清柔，衣袂无风而动，似要乘风归去。
云晓寒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墨姑娘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楼赋，你先回去。”子衿开口，语调清软依旧，却多了几分命令的感觉。
楼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她，又转头看了眼苏敛，似乎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楼赋，你信我吗？”子衿复又开口问道。
楼赋虽然迟疑了一会儿，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就先带着云长老回去吧，他们还在商议接下来路程，你作为蓬莱的长老，不该在这里的。”
云晓寒不明所以的将目光在子衿身上打了一转又一转，还是没有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有什么特别，竟然敢用这个口吻和楼赋说话，而且楼赋他竟然还接受了！
云晓寒觉得，他突然间有些不能理解这个世间。
苏敛也朝两人点点头，“你们先回去，云长老关于刚刚楼长老问你的那些话，还请你暂时忘记，别和倾尘说。”
云晓寒懵懂的点点头，刚刚拉着楼赋准备离开，突然间就像是醍醐灌顶般，一下子回身，瞠目结舌的看着子衿。
“你……你是……”
眼前云晓寒将自己认了出来，子衿也没什么再好遮掩的，她一把就掀开了自己的幕离。
一张阔别了千年之久的容颜，一张以为只能在梦中看见的颜色，终是在千年后，触手可及。
苏敛发现自己已经哽咽的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子衿。”
“墨……少掌门。”
相反云晓寒就是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子衿弯着唇角，笑靥温软，恍若春水初生，碧波粼粼。
“好久不见。”
苏敛一把拉过子衿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抱进了怀中。
云晓寒有些心虚的回头看了眼自家家主，发现他们并没有关注这边后，倏然就松了一口气。
子衿微微推开了苏敛，站在他的面前。
“子衿……”苏敛低声唤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肯认我们？”
“若非楼赋说漏嘴，我的确是不打算认你们的。”子衿毫无遮掩的就说了出来。
楼赋紧紧地抿住了嘴，“这也不怪我，你当初从诛仙台跳下……”
“对啊对啊。”云晓寒连忙点头，“如果从诛仙台跳下未死，不是去了南荒，就是魔界，不可能会出现在人间的。”
“可是仙魔两种功法相斥，子衿不可能身藏两种功法啊！”楼赋连忙辩解。
苏敛却不言不语的直接拉过了子衿的手，将自己的神识传进了子衿的体内，“你的经脉毁了，心脉……也断了！”
“心脉断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苏敛不可置信瞪大了眼。
子衿眉眼微微一凝，“是一种秘法，再加上在天牢的时候，我就吃了九转还魂丹，丹药和秘法相辅相成，还是可以保我苟延残喘的。”
“可是，这样太不可思议了，你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
“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我就在人间了，或许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人，再去昆仑之前，师父用我的精血，替我做了一个纸人，放在了家中，当做我的替身，所以我跳下诛仙台后，再醒来就是在家中了。”
苏敛颔首，“如此说来，倒是解释得通，可是诛仙台……”
“阿敛，我且问你一句。”
“嗯？”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我吗？”
苏敛微微愣住，随即一笑，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与不是，那又如何？我只知道，你是子衿，就够了。”
子衿垂着眉眼看着苏敛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是啊，这就够了。”
“子衿，欢迎回来。”
“别再离开了。”
回去之后，子衿又带上了幕离，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再提刚刚的事，就像是无声的达成了什么协议般。
楼赋不提，是因为他答应过子衿。苏敛不说，是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毕竟还有这么多外人在，万一要是被有心人传去上界，子衿该怎么办。而云晓寒不说，则完全出于大局考虑。
第一按照他们家主喜欢子衿的程度来看，要是知道人还活着，肯定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是背弃了整个天下，也是要娶她回家的，可是子衿现在来路不明，而且还是上界的禁忌，要是真的任由他娶了，恐怕等着云家的，便是灭顶之灾。
所以不管如何，子衿的身份绝对不能被家主知道。
很好的是，若非楼赋大意，估计他们也不会知道她，按照这种情况来看，她也是不愿意拖累家主的。
好歹还算有些良心。
子衿回去刚刚坐下，燕意初便漫不经心的凑了上来。
这厮明明关心得紧，可偏偏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也不说话，就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子衿的身边，也不知在想什么，外人看起来，倒是和平的紧。
只有子衿一人觉得，十分别扭。
苏敛的目光不悦的掠过燕意初，稍作停顿之后，便才慢吞吞的移开。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商议，他们决定还是更改路线，主动出击。
子衿慢吞吞的起身，刚准备走到姬屿的身边，就被燕意初冷不丁的拉住了手，秀雅的面容上，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路途太长，我背你吧。”
子衿淡漠的抽回手，“不用。”
“燕世子。”南曦然有些冰冷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燕意初寻声看去，有些不悦的拧了一下眉头，“子衿是我的未婚妻，就算是要背，也轮不到燕世子来询问。”
“好了，上路了。”姬屿走过去，一把就拉住了子衿的手腕，“你们照顾好自己就行，子衿我来照看就好。”
子衿朝他们点了一下头，立马就很顺溜的转身，跟在了姬屿的身边。
“这事，你还没跟曦然说清楚的吗？”
“你以为现在是说这事的好时机？”子衿反问。
姬屿沉默着摇摇头，没有在置一词。
倒是苏敛知道墨锦然就是子衿后，态度真的是发生了一个大转变，刚刚竟然还特意凑过来问她需不需要有人背她。
被子衿默默地给掐了回去。
在他们改变了路线之后，很快就遇上了魔修。
因为对方修为不高，云倾尘他们几人自持身份也没有出手，倒是让小辈出了一把风头。
子衿跟在身后默默地看着，手里漫不经心的捏着一串佛珠，却大力的似乎想要将他们全部碾碎。
这一刻，她无比的希望，饕餮的出现。
然后让他们全部分开，在慢慢的让沈无衣在暗处将他们引向神迹。
不知是上天听见了她内心的想法，还是沈无衣的真的和她心有灵犀，在子衿想要捏碎佛珠的时候，昨晚那具血尸，蓦地从高处跳了下来。
在他身后的，还有无数的血人，和一群没有半点灵魂，像行尸走肉般的家伙。
他们曾经，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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