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子衿回到未央宫的时候,沈无衣那厮正优哉游哉的躺在她的软塌上,在软塌的周围跪了一圈姿色各异的年轻男子。
凭借良好的记忆,子衿很快就发现这些男子,都是原先那些少主送来给她的。
嗯,面首。
看见子衿进来,沈无衣的眸中沾染了几分笑意,继而拍了拍身边一个男子的手,“去,给你们殿下,奉一杯清酒。”
男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有些惶恐,但更多的娇怯的羞意,他双手捧着一杯白玉瓷的杯盏,盈盈的跪在了子衿的面前,“殿下,请品酒。”
“全部下去。”
本来还面带喜意的几人,顿时全部收敛了那一脸的笑容,顺从的退出了大殿。
很快,偌大的殿宇,只剩了她和沈无衣两人。
“你竟然回来了,想必本君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吧。”
“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得倒是滋润。”子衿睨了满地的美酒佳肴,“君上真是好享受。”
“还行吧,只是你这里的酒,太清醇了,不如魔界来的烈。”
“南荒自然也有烈酒,只是怕君上还不想就此醉生梦死。”子衿拾了出位置坐下,神情恹恹的。
沈无衣从软塌上走下来,“怎么,你和主子吵架了吗?”
“你想太多了,你主子是个身份,我何德何能,能与他吵起来。”子衿又开始面无表情的胡扯八道。
“得了吧,本君还不能了解你。”沈无衣微微垂了眉眼,巧妙地掩去了嫉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南荒倒是发生一些好玩的事,你想不想听听?”
“你说了?”子衿一脚踢向身边的椅子,往沈无衣那边而去。
沈无衣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椅子,拉过来坐下,姿态闲逸,若非用面纱全部蒙住了脸,想来必定是极其赏心悦目的。
“你要说什么?”
“你想听什么?”
子衿叹了一口气,转头,一个安字刚出口,就被对面的男人给截断了,“好了,好了,本君一点点的说给你听行了吗?”
在得到子衿的颔首后,沈无衣才继续出了声,“其实南荒,不,更准确的是月华宫,近日的确发生了大事,陆欢和萧与义同归于尽了。”
“你都不惊讶吗?他们两个可是盟友耶!”沈无衣故作夸张的叫了起来。
子衿听言,抬眸一笑,“真不好意思,陆欢的盟友,是我。”
这下,有些呆住的变成了沈无衣,不过没一会儿,他也反应了过来,“你这女人一向狡猾,将人策反过来,于你而言,也是寻常事,既如此,你该知道陆欢和萧与义闹翻的原因吧。”
“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子衿倒也没有什么兴致。
“的确,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沈无衣不予余力的打击着子衿,“是因为陆欢想去人间,被萧与义发现了,两人发生了争执,尔后就打起来了。”
“就这事?也不至于同归于尽吧。”子衿有些讶然的挑眉,“不过,陆欢的心愿,一直就是去往人间,和情郎团员,如今倒也是如他所愿了。”
沈无衣没好气的瞪了子衿一眼,“她要去人间和情郎团聚,现在却死了,什么叫如她所愿?”
“因为她的情郎,死了。”子衿淡淡道,对上沈无衣有些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还是君上您杀的。”
“君上您瞧,您又少了个敌人。”
“这么说来,我该谢你才是。”沈无衣冷笑。
“不客气。”子衿从善如流的回答。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姜赤和阮阳最近走的很近。而且他们还三番五次的去了上阳宫,每次一呆就是大半日的。”
“你觉得深白会背叛我吗?”子衿眨眨眼。
“如果在你没有和主子闹翻之前,或许深白不会对你动手,可是而今你为了本君,和主子大吵了一架,深白向来护主心切,你觉得他该如何做?”
子衿听闻,脸色一下子就不怎么好了,“听你的口气,好像已经知道深白是谁了?”
“大约有点线索,但是不敢确定。”
“那没准,我能帮你确定。”子衿幽幽一笑,“你在这里好生休养吧。”
在子衿起身的刹那,沈无衣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子衿的手,“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安歌和安祈。”
“我陪你。”
子衿慢慢抬头看了沈无衣一眼,似乎在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轻轻地推开了沈无衣的手,“这是我南荒的事宜,你不用插手。”
“阿衿,你我之间非要生分至此吗?”沈无衣一转身就挡在了子衿的面前,“还是说,你后悔了,你后悔为了本君,和主子闹到如此境界。”
子衿有些疲倦的闭了眼,第一次和沈无衣说话,带上那般慎重的表情,“无衣,你我相识几万年,你可曾见过做过后悔的事情。”
略一思索下,便摇了摇头。
说到底,还是云缨月出现,瓦解了他对子衿的信任。
当年,他们本来是不用遭受此劫的。
若非他,怎会如此?
他在害怕,他害怕他们会恢复记忆,他怕子衿会对他避若蛇蝎。
所以此刻,他才会如此不安,不安到纵然他们已经如自己所折腾那般,分散两地,可还是觉得他们会在下一刻和好如初,他将彻底成为一枚废棋。
数万年前他机关算尽,只为护魔界平安;数万年后,他只愿得怀中人一眼眷顾。
“既如此,你为何会认为我会后悔。”清凌凌的目光看的沈无衣有些无所适从,“你知道,自打阿月出现,你就越来越暴躁,做事也越来越不计后果。”
声音很无衣有些惭愧的低了头,可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慢慢的拉上子衿的衣袖,“阿衿,我知道我这些日子,是过于斤斤计较了,但我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了。”子衿低头看着沈无衣的手,“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去和安歌说些事情,就来见你。”
“不能带我一起去吗?”
“你伤还没好,好好养着吧。”子衿拂开沈无衣的手,转身很干脆的离开了。
沈无衣看着她毫无眷念的身影,眼中渐渐浮动上了阴郁。
另一边子衿出了主殿后,并没有着急的出招安歌他们,而是站在院中一颗大树下,黑暗弥漫,子衿纤瘦的身影,也隐于其间。
她目光淡漠的看着散着柔和光亮的主殿,倏然觉得有些疲倦。
安祈不知何时出现在子衿的身边,“安祈见过主子。”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云鹤如何?”子衿压低了声音问道。
“云殿下应该是竭力想要避免这次和主子的冲突,是真的决定闭门不出了,不足为患。”
子衿眸光一闪,“到底是不是,待我亲自去看看便知道了。”
“安祈认为,这事不必主子亲自出面,要不姜殿下他们真的要以为,我们孤立无援了,会更加肆无忌惮的打压我们的。”
“打压就打压吧,他们能张狂的不过也就是这一时罢了。”子衿挥挥手,“无衣如何?”
“啊?”安祈惊讶的张大了嘴,似乎有些不明白子衿的意欲何为,当即就楞在那里。
子衿无奈的撇撇嘴,“就是,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无衣和深白接触过吗?”
安祈拼命的摇摇头,“是青鸾跟着沈公子的,不是属下。”
“所以你们是把人丢给了青鸾?”
“属下知错。”安祈立马就跪了下去,“属下以为,沈公子不会做对主子不利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多加关注。”
“他的确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情,可是难保他们兄弟几人,没有串通一气……”子衿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树干上,“如今南荒岌岌可危,你怎么能保证他没有其他的心思了?”
“那属下这就派人去盯着?”安祈试探性的问道。
黑暗中,子衿轻轻地点点头。
“不止是他,还有深白那里,你们也记得加派人手。”
“那其他两位殿下那里,是否一切照旧?”
子衿思考了下,没有极快的回答,就在安祈以为子衿会说一切照旧的时候,谁知她却说道,“想尽一切办法,暗杀他们,但是要避着深白,或者……祸水东引。”
安祈愣了愣,立马就将头重新磕在了地上,“主子,我们已经明目张胆的围追堵截杀了花殿下,也在暗中推波助澜,让陆殿下和萧殿下,同归于尽,如今若是其他两位殿下再出事,宫主那里,你可能不好交代。”
子衿弯着唇角一笑,透出几分讽刺来,“我为什么要交待?需要给宫主交待的,从来都不是我。”
月华大限将到,却又因为那几个少主心绪不稳,而提前下手,导致如今身体渐微,他恨他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因为那几个少主的死,而怪罪到她的身上来。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月华因为那几个少主的死而发怒,她也有办法,将这事全部推倒深白的身上。
月华不喜深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何况,她还有个极大的倚仗。
当初月华肯定救她,也是因为这个。
她虽曾不满,但也感激。
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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