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蕊娘,你在屋子里吗?”
花蕊娘顿时着了慌,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宗少城,又转头往屋子外面飞速地瞟了两眼。正是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宗少城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他在屋子里面环视了一圈,然后用眼神示意着花蕊娘,似乎在问她:咋办?
屋子里面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柜子里面又藏不住人。花蕊娘急得团团转,她眼珠子忽然一转,便走过去推了宗少城一把,低声道:“快,躲起来。”
宗少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面上顿时变得愕然。
“床底下……你确定?”宗少城脚下迟疑了一步,不情不愿地问向花蕊娘。
“快点,”听着脚步声就快要到了近前,花蕊娘焦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宗少城一张脸拉成了苦瓜样,却仍是十分顺从地走到床前掀开被单,猫腰钻了进去。
“蕊娘。你在屋子里没有?我进来啦。”赵氏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前,花蕊娘连忙伸手理了理被单,又不放心地打量了几眼。才装出一副睡意朦胧的声音,转头向着外头应道:“婶子?”
花蕊娘拍了拍手,左右看过确实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才走过去给赵氏开了门。
“在睡觉呐?”赵氏手上捧着一个罐子,伸腿便迈进了屋来。
做贼心虚,花蕊娘连忙摇了摇头,有些慌乱地答道:“没,屋子里太热了,打了个盹。”
“外头都下雪了,也不知道晚些你姨娘她们回来,路上还走不走得了车……”赵氏敛了面上的笑容,抬手便覆上了花蕊娘的额头,着急地问道:“是不是烧了?咋脸这么红?”
“啊……”花蕊娘愣了一下,立刻欲盖弥彰地笑道:“肯定是刚才离火盆太近给烤的。对了婶子,这是什么?”
“咱自家泡的药酒,早上碰见你姨娘,说你昨天摔着了。”赵氏将罐子往桌上一放,又拉过花蕊娘仔细往她额头上看了看,关切地说道:“没事儿了吧?来坐着我给你揉揉,咱们家这药酒好得很,揉揉过两天就消肿了。”
花蕊娘心头一暖,可眼下明显不是什么揉药酒的时候……她往床边瞥了一眼,故作镇定地笑着道:“谢谢婶子,昨天张婶子也给送了药酒来,姨娘出门的时候给我擦过了。放着吧,晚些时候等姨娘回来再弄。”
“行,”赵氏干脆地应着,又笑着向她道:“你做事小心着点,这脸上摔肿了还不打紧,万一破皮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知道的婶子,不碍多大事儿。”花蕊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头却是一阵暖烘烘的。
“你姨娘说,让你屋子里头歇着你还不愿。你这孩子,啥时候都这么招人心疼。”赵氏叹了一句,又拍着她的手道:“你们家多亏了你一个,你别说,瞧着你这么能干,连阿良都跟着变懂事了。以前下学回来是啥也不干,现在也知道帮着他爹拾掇拾掇。”
花蕊娘心急如焚,哪里还有心思和她闲聊,又不好明着表现出来,便只得“嗯嗯啊啊”地应着。
赵氏走到火盆边替花蕊娘拨了拨炭火,便直起腰来笑道:“那你再歇会儿,要是疼得厉害就去床上躺着,有啥事儿你叫我一声,我听见就上来,啊?”
幸好赵氏蹲下去的时候是背对着床,花蕊娘一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还要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听见赵氏这么说,她立马接口道:“嗯,我真没事的婶子。”
赵氏向着她笑了笑,便转身往门外走。花蕊娘刚要松口气,赵氏又回过头来,指着桌上的药酒道:“记得拿药酒揉揉,好用得很,过两天就好了。”
花蕊娘心头暗暗叫苦,面上却仍是做出乖巧的摸样,向着赵氏点头答应。
“对了蕊娘,”赵氏前脚刚迈出屋子,忽然又扭过头来。花蕊娘连忙紧张万分地直起身子,生怕被她瞧出什么端倪。
“中午你就别弄饭了,我给你蒸蛋羹上来,你躺床上歇会儿去。”
换做平时,花蕊娘肯定要与她客气几句。可是这会儿花蕊娘哪里有心思想别的,说什么都只是应着。
看着赵氏走下院子,往着菜园子那边去了,花蕊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连忙轻轻掩上门,转过身来伸手抚着狂跳不已的胸口。
花蕊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又扭头从窗户眼里望外看了看,见确实没人了,才回过头来向着床这边轻声叫道:“宗少城?出来。”
床这边却是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花蕊娘疑惑地眨了眨眼,便往这边走了两步,继续压低了声音叫道:“宗少城?你快点出来。”
“你转过身去。”
“什么?”花蕊娘面上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宗少城又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叫你转过去。”
花蕊娘怔了怔,便立时明白过来,他这是爱惜面子,生怕被自己看到他从床底下钻出来的狼狈摸样……花蕊娘忍不住“噗哧”笑了一声,仍是听话地乖乖转过了身去。
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花蕊娘扭过头来,只见宗少城蹭了一头一身的灰,正在手上下拍打着。见花蕊娘盯着自己瞧,他便有些懊恼地说道:“小偷尚且能称作梁上君子,我堂堂宗家大少爷却要委身床底。”
花蕊娘忍俊不禁:“床底下积的灰多,正好帮我家打扫了。”
说罢她还向宗少城吐了吐舌头,宗少城无可奈何地扶着眉毛,向着她连连摇头道:“要是让诸葛遥那小子知道了,肯定会把他肚皮笑破。”
“我又不会告诉他,”花蕊娘笑着走到桌前,将赵氏拿来的药酒搁到架子上,一边向着宗少城道:“我谁也不告诉,你知我知。”
宗少城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便走到她身旁轻声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花蕊娘飞快地抬起头来,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干嘛要让别人来笑话你?”
宗少城嘴角微微往上一挑,立刻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花蕊娘连忙将手抽开,走到窗前心有余悸地往外看了看。才转过头来嗔怪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问些问题怪不怪?”
宗少城微微一笑,一边用手指头揉着眉头,一边向着花蕊娘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答我便是了。”
“我就不……”话一出口,花蕊娘自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这般喜好争强斗口,活脱脱一副小女儿姿态。
宗少城笑得眼睛都轻轻咪了起来,他走过来拉着花蕊娘到火盆边坐下,一手拨着她额上的碎发,一边柔声道:“因为你喜欢我,对不?”
“我……”花蕊娘面上一窘,立刻将头扭开,轻声嗫嚅道:“你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
“也不知道是谁的脸皮厚,”宗少城抄手抱了胳膊,抬起下巴向着她揶揄地说道:“是谁给我写信,宗少城,我想……”
“宗少城,”花蕊娘伸手拧着他的胳膊,恨恨地瞪着他道:“你敢笑话我?”
宗少城夸张地叫了一声,呲牙咧嘴地摆手道:“我不敢,蕊娘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放过你了。”花蕊娘轻哼了一声,这才将手拿开。
“谢蕊娘大恩,”宗少城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忍着笑道:“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明明自家说过的话还不承认。你现在就待我这么凶,将来我岂不是悲惨得很?”
“什么将来……”花蕊娘低下头去,轻轻嗫嚅了一句。
“你还没说呢,”宗少城一下凑到她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蕊娘,你答不答应我?”
花蕊娘抬头对上他的眼神,一颗心便不由人地砰砰狂跳了起来。
在宗少城的目光包围之下,花蕊娘只觉得再也无暇去思索其他。瞧着他的眼睛,她便坚定地点了个头。
宗少城眼睛一亮,立刻弯起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蕊娘……”他情不自禁地抬手抚上花蕊娘的脸颊,动情地说道:“你放心,我必不会叫你失望。”
花蕊娘轻轻“嗯”了一声,轻垂了睫毛向着他道:“乡贡武举,听闻素来严格。你,有把握吗?”
宗少城一下坐直了身子,目光里透出了几分坚毅。他用力握紧了花蕊娘的手指,沉声道:“这次回府城去,诸葛总兵抽空考较过我一次。若他断言不错,我必定一举能中。”
“这样就好,”花蕊娘轻轻一笑,又不无担忧地说道:“可是你祖母那边,万一她们铁了心要你科举,拦着不让你下场怎么办?”
“如今我心愿已了,她们如何拦得住我?”宗少城转过眼来直视着她,目光狡黠地说道:“全天下的人都只称道那重信重义之人,我偏来个背信弃义,又有人能耐我何?”
“脸皮果真不是一般的厚,”花蕊娘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抿笑着道:“不过甚好,这样的性子,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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