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早高考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静音，取消手机所有的铃声，她拉上窗帘，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美美补觉。
高中三年像是背着重重的包袱远行，高考结束，重担被扔下，姜早浑身骨头松软，倦意铺天盖地得席卷她整个身体。
整整七天，姜早没踏出家门一步。
这几天她吃了睡，睡了吃。用姜蓉的话来说就是，姜早窝在屋子里都要发霉，头顶都能长蘑菇。
姜蓉做完手术，在李莲的精心照顾下，恢复得很不错。李莲看着她脸上重新长的肉，像完成了某种使命，满意地回了云溪镇。
家里只有姜蓉和姜早两个人。
姜早睡觉，姜蓉开门做生意。
也不知道是生了场病，没什么力气，做事也轻手轻脚地，显得有几分温柔。
姜早睡足醒过来的时候，屋里灰蒙蒙的。
她坐在床上，愣了愣，又看了一下时间，下意识地起床穿衣服，想往外面跑。可她穿戴好，拎起书包，书包轻飘飘地，没有往日的重量，姜早才意识到，
哦，她毕业了。
她拉开窗帘，屋里亮堂起来。
时至傍晚，天边橙红交映。
抬头是广阔的天空，低头望进一双漆黑的眼睛。
姜早收拾好自己，下楼，跟姜蓉打了声招呼。
“妈，我出去了。”
出了理发店，姜早小跑到谢京屿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两人整整一个星期没见。
谢京屿垂眸看她红润的脸，勾唇，“刚来。”
姜早没有多想，“那我们去哪儿？”
谢京屿低声问，“杨帆说晚上一起吃饭，去不去？”
姜早点头，正好她刚醒，肚子饿了。
说是晚饭，其实也算同学聚会。
几个人找了个酒店订了位子，大圆桌，菜刚上好，姜早和谢京屿就来了。
姜早扫了一眼，大圆桌能坐十几号人，都是班里的。
陆萌和齐晟给他们留了座位。
杨帆看到谢京屿来了，调笑，“屿哥，你可算来了。”
谢京屿散漫的嗯了声。
他瞥一眼在旁边坐得心安理得的齐晟，“我们班聚会，你来干什么？”
齐晟嘶了一声，“我是你们班的好朋友，怎么不能来？”
齐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18班45个人，有一半都抄过他作业，他来拿点利息应该行吧。
杨帆替他解释，“没事，屿哥，旁边17班也在同学聚会呢，咱们班很多人都过去了。”
说完，他又看向姜早，“姜姐，你不会真在家睡了一个星期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姜早用手捂住嘴，虚虚打了个哈欠，“我现在还困呢。”
菜上好，开始吃。
说是吃饭，大家聊天的兴质更高。
从抱怨学校抱怨老师，聊到自己想上的专业，未来的梦想，理想的工作。
少年人志高意满。
姜早一边听他们讲话，一口一口吃得很认真。
菜还在不停地往上摆，姜早的感觉嘴巴要忙不过来了。
谢京屿手里剥着虾，杨帆问他，“屿哥，我还没听过你想上什么学校呢？你想上哪个学校？”
虾壳剥落得干净，谢京屿随手放进旁边的瓷碗。
动作散漫，又带着点儿漫不经心。
瓷碗不大，盛满了虾肉。
考什么学校，并不在谢京屿的考虑范畴内。
他淡笑一声，“不知道。”
他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好手，然后将瓷碗往姜早那边推了推，“吃这些。”
杨帆没把谢京屿的话当回事，只当他还没考虑好。
他又问姜早，“姜姐，你呢？”
姜早吃饭的动作停下，抬眸看他，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答，“海城大学吧。”
海大算是全国榜上有名的学校，杨帆点点头，想着姜早的模拟考名次，肯定她，“你肯定行。”
姜早浅笑，“我谢谢你。”
谢京屿懒懒散散地靠着椅子，他抬了抬下巴，瞧着杨帆，“你刚才问我什么？”
杨帆挠头，“屿哥，你想考什么大学？”
谢京屿嗯了声，轻描淡写四个字，“海城大学。”
杨帆：“……”
他声音不大，但挺多人都在听他们说话。
听到谢京屿这一声，包厢安静了一瞬。
杨帆这个榆木脑袋也反应过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眼力见。
后来，氛围再次火热起来。
大家举杯喝酒，酒气弥漫，却并不让人讨厌。
陈洛一在隔壁包厢喝的醉醺醺的，他抱着瓶酒，过来找谢京屿，“屿哥，我必须得敬你一杯。”
他一边打着酒嗝，跪在地上，抱着谢京屿的腿哭得泪流满面。
他实在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多丢人。
班里很多人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屿哥，我谢谢你，他们都不喜欢我，他们都欺负我，整个世界就你看得起我，屿哥，我谢谢你，真得谢谢你，只有你愿意跟我玩。”
陈洛一并不后悔自己做了什么，他从小长的秀气，骨架也小，后来长大，喉结也不明显，变声期嗓音尖细，没有一点儿男孩子的特征。
从小时候被人追着问他是不是女生，到长大了被人追着骂是娘娘腔。
很多人的青春是灰色的，并不圆满。
施暴者永远不知道他们的言语也是一种霸凌，那些痛苦的时候，陈洛一是咬着牙过得。
后来，谢京屿帮他赶走了流言蜚语。
他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面无表情地跟他说，“陈洛一，没人跟你玩，就来找我们。”
别人都说谢京屿脾气不好，可陈洛一不觉得，
他灰色的人生里，只有谢京屿愿意接纳他。
看他这架势，谢京屿额头青筋突突地跳，看着陈洛一脸上的泪珠，最后一声轻叹，拿起桌子上的酒，跟陈洛一碰杯，他向来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说，“嗯，我接受你的感谢。”
想了想，他又添了句，“陈洛一，这个世界很漂亮，只是你遇见了不漂亮的人。”
他碰完杯，旁边又有人拿着杯子跟陈洛一碰杯。
是姜早，她双手捏着杯子，笑眼莹莹地跟陈洛一碰杯，“陈洛一，祝你从此逃出苦难向春山。”
接下来，是陆萌。
她害羞，说话却不含糊，“陈洛一，祝你从此漫漫长路皆平顺。”
齐晟笑了声，翘着的二郎腿放下。
他伸手跟陈洛一碰杯，“陈洛一，祝你从此跨越山海至沃野。”
成长这条路，向来玫瑰与荆棘同在。
作者有话说：
祝福语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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