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场雨，噼里啪啦地落在玻璃上。
姜早醒过来的时候，外面骤雨未歇。
屋里很温暖，姜早抬脚卷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趴在枕头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地间发黄。
风里像是卷着灰尘，看着闷的不行。
姜早怔怔地看着，在北宜六年，她还是不喜欢北宜。
北宜的雨天是憋闷的，雨水落在地上，溅起灰尘，出门要带口罩。北宜的夏天像一个巨大的火炉，人走在里面，就像蒸包子一样，一点点蒸干你身上的水分。
这六年，她不止一次拿南荷和北宜对比。
南荷的夏天，虽然温度也高，但刮着的风总是清爽的，南荷下雨的时候，雨点像洗刷剂，落在地上，不会蹦起大量的灰尘，空气里全是青草的味道。
姜早又看了会儿，然后从被窝里伸出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先打开微信。
她这一觉睡得沉。
现在时间快11点。
姜早拇指划着屏幕，看有没有人给她发消息。
陆萌9点多的时候，给她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姜早立刻发消息，“抱歉萌萌，我刚刚没醒。”
陆萌回得很快。
“没事。”
姜早，“你找我有什么事呢？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给你打过去。”
她这边消息刚发完。
那边陆萌就立刻打过电话来。
姜早从没在陆萌身上看到这么急切的模样。
她立马坐起身，接起电话。
“喂，萌萌？”
那边陆萌声音有点轻，“早早。”
“嗯，”听出陆萌声音的失落，姜早心下一紧，“你说，我在听。”
这边陆萌蜷缩在床边，听到姜早的声音，眼前已经浮现出她焦急关切的模样。
她蜷起腿，张了张嘴。
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叹了口气，“早早，我刚跟我妈吵了一架。”
姜早嗯了声，“因为什么呢？”
陆萌回忆着，“她说对我很失望。”
“……”
陆萌也没在乎姜早的回应，继续说，“因为我刚刚跟她说我想回学校读研。”
考研。
姜早大脑宕机，轻声，“因为不想让你读研？”
“不是。”
陆萌眼神有点儿空洞，“我妈是个对个人规划有强迫症的人，她觉得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人生规划。”
陆萌的18年，全是在她母亲的这句话下进行的。
平时穿什么样的衣服，背什么样的书包，考什么样的学校，她都要插手。
“她对我有着那么一点儿控制欲。”
比起很多原生家庭不好的人，陆萌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的母亲喜欢插手，但基本不会强制性进行。
她只是会在你兴致最高的时候泼一点儿冷水。
中学时期，陆萌一直学习很努力。
第一次考到年级前三的时候，她回家把这个消息跟她母亲说，可她脸上没有一点儿开心的表情，只会说自己中学时期从来没下过第一名。
打压式教育是国内父母的通病。
“我今天跟她说，我要考研，她先说随便我，然后说我已经错过了考研的最佳时期。接着她跟疯了一样，说我打乱了她的计划，明明我毕业的时候，她再三问过我，要不要考研，我说不考。”
“可我现在要考，直接打乱了她为我制定的所有人生计划，比如25岁我应该订婚，26结婚，27岁怀孕生孩子，她说她就是27岁生的我。”
姜早愣住，“怎么会想到这个？”
陆萌心里烦躁，“很可笑吧，她连我应该嫁什么样的人都想好了，刚刚还打过电话来，让我加上人家微信。”
陆萌无法回忆，刚刚那一刻的心情。
可能觉得荒唐，被忽略了22岁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她怎么能连我喜欢谁都要插手？”
两个人又大吵了一顿。
姜早静静地听着陆萌说话，在她的印象里陆萌一直话不多，也很少这么向她袒露自己的心情。
可是她说到最后，姜早注意到她的情绪转变。
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安慰着陆萌，“阿姨这么做是不好，她觉得自己是家长，做什么也都是为你好。你要好好跟她讲，让她学会不要习惯性地插手你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让她知道我们是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成年人，我们能为自己做出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陆萌其实也知道自己刚才语气不好，现在脑海里的情绪生气与后悔混杂。
她咬了咬唇，“我刚刚确实很冲动。”
姜早轻声，“她会理解你的。”
陆萌轻轻嗯了声，有人倾听自己的情绪，还是有用的。跟姜早倾诉一通，憋闷的情绪好了很多。
然后姜早又继续说，她斟酌着语气和措辞，“萌萌，不知道是不是我感受错了，你好像更在乎，你妈妈插手你喜欢谁这件事。”
陆萌一愣，心思被戳中，脸红了大半。
但想起隔着电话，姜早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松了口气，“哪有，我只是不喜欢她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而已。”
“哦，”
姜早也不执着她的回答，只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不知道齐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单身吗？”
果然一听到那个名字，陆萌反应就大，以为姜早故意拿她打趣，她恼怒开口。
“姜早！”
连名带姓的，姜早努努嘴，很无辜。
“干嘛，还不让人问了？”
陆萌脸皮薄，实在受不了她这明晃晃的调笑。
“我不要跟你打电话了。”
说着，她还真要扣电话。
姜早连忙道歉，“别挂，萌萌，你跟我聊天呗，我一个人在家可无聊了。”
听她道歉态度诚恳，陆萌轻哼了一声。
然后想着姜早调笑自己，她总想还回来。
“还说齐晟，也不知道谢京屿怎么样了？”
姜早知道她的意思，想起这几天跟小狗一样粘人的谢京屿，她挑了挑眉，弯弯唇。
“嗯，我知道他怎么样了。”
以为姜早不会想听到谢京屿的消息，陆萌刚才还后悔提到谢京屿，姜早这一句给她说懵了，“啊？”
姜早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她说，
“谢京屿不是单身了，我前几天看到他，他有女朋友了。”
“啊？”
陆萌听到这句话，更懵了。
想起谢京屿对姜早的感情，她不相信谢京屿会放弃姜早，她下意识想给谢京屿找补，“早早，你会不会看错了啊？”
姜早斩钉截铁，“怎么会错，他们可亲密了。”
想了想，姜早又补充。
“他女朋友超级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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