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
姜早打了个哈欠，陪着舒然把东西寄走。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头昏脑胀，浑身酸疼。
舒然有气无力地说，“我也没记得我有多少东西啊？怎么能寄八个箱子？”
姜早翻了个白眼，“还没多少东西呢？您真是够贵人多忘事，自己买的东西都忘了。”
舒然被这话噎了一下，立马回，“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到时候你回南荷，你那些衣服，绝对比我的多。”
姜早：“……”
休息了一个小时，舒然收拾了自己剩下的东西，放到行李箱里，就要赶去机场。
不是出国，还是回家。
舒然软磨硬泡，让姜早送她到机场。
出租屋里没有电梯，姜早率先拖着行李箱出门。
行李箱轮子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彻整个楼梯间。
走出门，呼呼的冷风吹过来。
姜早怕轮子会坏，准备拎着箱子走了一段路。
还没走几步，姜早步子顿住。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男人身形颀长，身材匀称，穿着医院的病服，上身套着一个宽大的黑色外套。
没想到昨晚还在病床上昏迷的人会站在这里。
姜早脑子宕机。
他站在冷风里，蓬松黑发被吹得凌乱，面色苍白，浑身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气。
姜早张了张嘴，大步走到他面前。
“谢京屿，你怎么在这里？”
她明明是关怀的语气，谢京屿却莫名听出质问。
他开口，嗓音沙哑，“我不能在这儿？”
姜早拧眉，“当然不能，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吗？”
说着，她垫脚。
抬手想摸摸谢京屿额头的温度。
那双白皙的手就要落下的时候，谢京屿却往后退了一步。
姜早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凝滞了一瞬。
她落下脚，打量着谢京屿的表情，“怎么了？”
谢京屿的眸子黑黑沉沉的，他长睫垂下，盯着姜早旁边的行李箱，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抬眼，“你又想来这招？”
“什么？”姜早不知道谢京屿在说什么。
“又是这招，”谢京屿嗓音艰涩，“又是一样的招数，你总喜欢这样，总喜欢先给颗糖，再给一巴掌。”
姜早呼吸一滞。
“谢京屿，谁告诉你我要走的？”
姜早听得稀里糊涂，可她捕捉到谢京屿话题的中心了。
他觉得她要离开，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看着手里的行李箱，姜早用力给推出去。
“这可不是我得，我舍友，你见过吧，她要出国，这是她的。”
身体上的温度灼烧烫人，谢京屿感觉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听到姜早的话，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往后退了两步，“六年前的招数，你还想来一遍吗，姜早？”
姜早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
“六年前你也装出喜欢我的假象，然后呢？”
结果是什么……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说想考同一所学校，我就拼了这条命学习，我一心期待，觉得考上一个大学了，你就会要我，我等来等去，结果呢，等了一张你去北宜的志愿书。”
“我不敢信，也不想信，我给自己找理由，也许你想来想去，觉得更喜欢北宜，只是忘记通知我了而已，可你呢，你说让我别爱你，你说让我恨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以为你有苦衷，我以为你只是需要时间，我昨晚在楼下等了一晚上，我就跟只没人要的狗一样等了整整一晚上，姜早，”他顿了顿，喉咙梗得发疼，继续说，“是我的感情比较好玩嘛？”
姜早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谢京屿扯唇，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那个行李箱，他又转头，低眸看着姜早，苍白的脸，眼角通红，一串泪珠就那么落下来，“所以现在，你又要去哪？这次，我还能找到你吗？”
姜早看着谢京屿，他就这么站在她面前，衣服简单干净，头顶黑发飘扬，黑色外套和苍白的脸，黑与白的极致衬托，桀骜的脸透着孤寂。
姜早觉得自己很久都没见过这样的谢京屿了。
6年后的谢京屿成熟，内敛，上位者的模样，很多情绪都藏得很干净，姜早偶尔看不懂他。可现在，他眼眶红着，眼里氤氲着水雾，冷风吹过他的衣角，衣袂翩飞，凌乱的头发，破碎的嗓音，一句一句的质问，让她恍然回到了6年前。
那个敢爱敢恨的少年，再次站到了她面前。
他的羽睫，根根分明，沾着泪珠，
下一秒就要结出冰花。
6年前，他付出所有都没拦住她。
6年后，他能付出的，只有这串眼泪。
可就是这串眼泪，滴落到姜早心里，掀起大片滚烫。
心脏被束缚住，呼吸不过来，带着疼，又酸又涩。
谢京屿在安静地等待，话说完了，他能做的就是等待姜早的宣判。
姜早歪着脑袋，绯红的唇咬来咬去。
无论是6年前，还是6年后，这段感情的宣判者还是她。
谢京屿嘴唇紧闭，眉眼低垂，不敢看她。
冷风吹得更厉害了，他闭上眼睛，心跳得厉害。
在这阵风里，他听到姜早说，“虽然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要离开？”
谢京屿猛然睁开眼睛，望进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姜早鼓了鼓腮帮子，背着手，笑吟吟地说，“谢京屿，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有多喜欢你，我不会离开你，永远不会。”
大概没有几个人明白，姜早选择谢京屿的那一刻，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从此以后，姜早的人格独立性有被抹杀的可能性，她可能丧失自我，自由，丧失一切。
六年前的小姑娘，为了自由，远离家乡，舍弃了一个爱她如命的人。六年后，她看着那个男人，心脏依旧跳动得厉害。
重逢以后，
她的心脏比她更先意识到，
她喜欢谢京屿，
她依旧为他心动。
更或许是，
她爱谢京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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