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睡着了,夜的沉寂更令人觉得可怕,天空中不时的滚过几声惊雷,但雨却一直没下下来。即使是夜里,她都觉得天气是窒闷的,好象逼的人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这是个不详的夜晚,比往日更觉得害怕恐惧,或许是被陈玉兰勾起了心思,她又拨下季含的电话,一样无人接听。
她忍了许久才忍住不去找他,可是再继续下去,她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妈妈需要他,而自己更需要他。
半夜里去叫醒了看护,半夜被吵醒喝有些不满,但发现是她后,很快又表示自己会尽忠职守,让她放心
出了医院一直往大街上跑,大街寂很空旷,只有沿路两排的长灯明明晃晃,象是排的整齐的幽灵,守护的却不是这夜而已。
等了好久才拦一输出租,司机看着这个女孩子上了车,鼻尖都能闻到身上淡淡的消毒药水的味道,空中劈开的闪电滚过她的脸,木然的象是恐怖片里的女主角。
司机心里惊疑不定,幸好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他疑心这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绝症的女孩,不由得又多了几分同情,“到那里。”
“江北路碧海蓝天小区。”
司机很快启动了车子,一路上女孩子都咬着手指,这个习惯有些怪异,她的身子有些涩涩发抖,已经入秋了,夜里其实很凉了,女孩子只穿了一向纱质的长裙,不冷才怪。
“你冷吗?”
她好象没听见,司机又追着问了一句,“你冷吗,我车上备了一件夹克,你可以先披上。”
她好半天才抬起头,“不用,我热。”
司机又再次惊疑不定的瞥了她一眼,车到了目的地,她从包里甩出五十块钱,说了句不用找了。
司机说要的,还要找十几块钱零钱,他从来没有占客人便宜的习惯,低头找好零钱,只见女孩子的的背影已经跑出去老远,瞬速缩成了一个小点,渐渐溶入夜色。
他摇了摇头,真是奇怪的人。
小区的保安是认得陈默的,睡眼甚至把她当成2栋701的女主人,只是这个女主人很久都没来过来。
进大楼的密码,她试了几次才成功。
从电梯里出来,楼道里昏暗的,提倡节能环保,整个大楼里装的都是声音感应灯,她摁了许久的门铃,也没人出来开门。
有些绝望的整个扑上去又是捶又是踢,对面的窗户飘出一个声音,“三更半夜的,神经病啊,要闹腾回被窝里闹腾去。”
她向来谨慎守规则是个有道德有素质的五好市民,可是这一次她只继续自己的,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我就是神经病”。
终于累了,她沿站门口缓缓坐下,把自己缩成了一团守在楼道里,她豁出去了,一定要把季含带到陈玉兰的面前。
楼道又陷入了黑暗,跟心底溶为一个颜色,以前她害怕一个在黑夜里,可现在却很现在黑暗里,能够安全的隐藏自己,黑暗时间更长,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
电梯叮的一声响的时候,电梯门没来得及关上,余光映在她熟悉的脸庞上。
她缓缓的站起来,有浓烈的酒味夹杂着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季含。”
他的脚步些虚浮,闻言顿了脚,有些茫然而在黑暗中张望,他的眼神从迷茫渐渐清明过来,在黑暗中清亮的象是指明灯,她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
他清醒的时候,眼神黑而清亮,纯净的一含一线杂质,陈默常常抚着他的眉眼感叹,在这个欲望横流的社会里怎么还有这么干净的一双眼睛。
因为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认识到,如果不刻意掩饰,自己的眼神是饿猫,尤其是看到钱的时候。
他跺了一脚,灯亮了,犹豫的看向她。
陈默一向衣光鲜亮,而现在自己眼里陈默是青黄不接时的非洲难民,
下一瞬,一个滚烫的身子扑向自己,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好象要在身上吸取温暖一样,“季含,我妈妈病了,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跟他讲了所有事情,包括江修哲的部分一一都没跳过。
返回医院的出租上,陈默枕在他的腿上很快就睡过去,车子掠过一排排的长灯,忽明忽暗的打在她的脸上,季含心疼的抚着她发青的脸,可以想象得出她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
到了目的地,季含拿西装裹住她,她一下就醒了。
迷迷糊糊挣扎着下车,“走,带你去看我妈妈。”
她身上烫的厉害,季含知道她在发烧,“你病了,要去看医生。”
她坚持重复了一句,“带你去看看我妈妈。”
季含知道拗不过她,跟她到了病房,咋一见病床上不成人形的陈玉兰,心里也跟着难受。
看护在打盹,见他们进来,强撑着精神,“阿姨一直在睡着,没什么事。”
看着季含有一丝疑惑,看着这个男人对她举止亲昵,好象关系很不一般,可这个陈默姐的男朋友不是那个江家大少嘛。
“这下你放心了,跟我去看病。”她说低声说我没事,季含不管不顾打横抱起她就走。
看护为陈默捏了一把汗,她经常能看见江家大少在玻璃门外无声的瞧着女人的样子,经常一站就很久。他经常来,却不常跟陈默碰上面。
他看陈默的表情很古怪,看护也谈过一两段恋爱,可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瞧一个女人会有这么丰富的表情。
有时候是温柔是心疼,有痛苦有喜悦,有的时候是疯狂,象是她看过的武侠片里夜黑风高杀人夜里嗜血的刀光。
倘若看见她被这个男人这样抱着,会不会掐死这女人。
他们去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有护士跟着进来,季含让陈默在沙发床上躺好,这才让护士给她挂上吊瓶。
打发了看护和护士,季含坐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轻轻安抚道:“这样守着你该放心了吧,睡吧,有我守着呢。”
她往床上看了一眼,渐渐阂上眼帘。
晚上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身穿婚纱她和季含走过礼堂,尽头是妈妈微笑的脸。
“陈默,妈妈现在可以放心的走了。”
她心一慌,“走,你要去那里。”妈妈的脸渐渐模糊,她急忙追过去。
“妈!”
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沉重的现实一下子又压上了心头,这是陈玉兰的病房,她转过脸去持病床,无声无息。
“醒了。”
紧强有力的手臂扶了一把,她坐直身子,看向窗外,天空微微透着霞光,介于黑与白之间。
“几点了。”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针头已经拨下来了。
季含摸了摸她额头,轻声道,“嗯,好多了,五点了。”
“我睡了好几个钟头了。”她后开毯子想要站起来,头有些发晕,又坐下休息几分钟。
季含给她递过一杯水,她喝完。他又递一个杯子过来,里的水看过去黑乎乎的,还冒着热气。
她顺从的接过喝完,这东西很苦,可是比起心里的苦涩都不觉得是苦了。
一会下肚,胃里暖暖的,舒服多了。
病房里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他们极少交谈,只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需要什么。
陈默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握着陈玉兰的手开始她每天会做的事,“妈,季含来看你了。”
“今天做手术,你一定会挺过去的对吧,我嘴被你惯刁了,现在吃不惯外面的饭,不喜欢吃的东西我就不吃,所以胃现在弄坏了,经常疼,你要赶快好起来,以后天天给我做饭,还有,你要看着我结婚,有妈妈的孩子不会被别人看不起…….”
季含一直坐在她身边听着陈默跟母亲轻声低诉,她表情很平静,好象在聊家常一样。
陈默从来没有跟母样诉过苦,可这一次却把自己所有毛病都说了出来,季含知道,只有陈玉兰牵挂。
早上的七点,高干区的病房仍旧很安静,医生护士开始忙碌的进出,手术定在上午的九点。
陈默还在轻声的说话,陈玉兰手微微动了下,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陈默又惊又喜,“季含,你来看啊,我妈她醒了。”
陈玉兰眼睛转了转,看到季含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下,手指动了动,季含知道她的意思,很快握住她另一只手,“我在这儿呢。”
陈玉兰看了看季含,又看看陈默,陈默眼里有泪,却是笑着的,伸出两只手同时握住季含和陈玉兰的手。“我们都在呢。”
陈玉兰眼里有含了笑,嘴唇艰难的蠕动两下,才断断续续的道:“季含,你要…….你要原谅陈默,她……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她很爱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没怪过她。”
陈默看母亲说了几句话就极累,心中一酸,“妈,我们和好了,以后再也不吵架了。”
“季含…..你答应……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抛下陈默,照顾她…..一辈子吗?”
季含喉头一梗,“我答应,你会照顾她一辈子,永远不放开她。”
陈玉兰这才极放心的缓缓松了手,“谢谢…..谢谢你,我的陈默…….她很…….可怜。”
病房外站着一个欣长的身影,他脸部轮廓本来就是分明,脸上的线条看过去有些近乎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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