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季家的时候,季父说,“我们不怪你,可是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至少这两年我们没法接受你,一看见你,就会想起季含。”
她想要照顾他的父母,可他们不需要她。
陈默一直没掉过眼泪,听到季父这番话,眼泪象泄了堤的坝滚滚而下,她连季含的最后一丝牵伴都要放手。
她能理解季家的父母,每见她一次,伤口便会再撕开一次,鲜血淋淋。
走时候去了钱乐陪着她一块去了季含的墓地。
天空滳滴溚溚的下着小雨,灰白天色,清冷的空气,一排排静静伫立墓碑,似乎化不开的忧伤。
他们撑着伞拾阶而上,季含的墓地在最高的位置,能看着他们来也能看着他们走。
她把伞移向了墓碑,她说,“下雨了,冷不冷。”
她的声音很淡,象是这清冷的空气,她的表情总是很平淡,淡到近乎没有颜色,仿佛人世间没有欢愉没有了温度。
钱乐的眼眶有些红,有一种痛苦叫哀莫大于心死。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张阳光毫无阴霾的脸庞,指间轻轻划过他的眉眼,嘴唇,音容笑貌仿佛在昨天。
他的青春永远定格在了28岁,她这才想起来,他比她还要小上几个月,可是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她,是爱人是兄长。
她说,“我走了,季含,这个世上我再无牵挂了,因为我只有我自己了,你说,如果我们谁先走,就要把对方给忘了,可是季含,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怎么忘的了,除非她也死了。”
她叹了一口气,“要是有一天,我也死了,你爸妈会允许我躺在你身边吗?”
钱乐心头一跳,好友们都不放心,才让他跟来,他们现在唯一能为季含做的,就是好好照顾陈默。
“陈默,即使你死了,躺在他身边的也不会是你,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想见的时候你还能看看他,而且你要好好活,不要让他死了都不放心。”
她手略顿了下,手指温柔的划过照片,“活着大概比死去更难,我会活着,惩罚我犯的错。”
回到江宁,她没敢回再去回季含的家,赵政仁跟她处置季含的遗产,包括他经营的工作室,赵政仁钱乐本来就是股东,而现在季含不在了,就他们接手打理了,季含的股份是要归到父母名下,还有季含给她十几万,她以季含的名义投资了朱姝夫妇办的电子商务网站,现在运作的也很好,她把合同和相关过过户手续一并交给了赵政仁他们,请他们把这个过到季含父母的名下,有了这些,至少可保证季家父母晚年衣食无忧。
季含的房子她再也没踏足过,那里有太多的回忆,就象当初逃避自己家一样逃避那个家,而现在她已无处可逃了,至于房产要如何处理,那是季家的事,她没再问过。
过了两天,赵政仁打电话来,“陈默,季含的房子户主是你的名字。”
陈默握在电话半天说不话来,买房子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我知道了,过两天我就去办过户手续,过了他父母的名下。”
“季家的意思是房子你留着。”
“我不要。”
她把电话给挂了,回头就去律师办过户手续,办好了把资料一起给了赵政仁,季家二老不想见她,也只能拜托这些中间人。
赵政仁有些为难,“不好吧,季家二老特意交待了。”
“人都不在了,要房子做什么,交给季家处理,就说是我说的。”
赵政仁有些感慨,“要换作别人,肯定要争财产争个你死我活,你们两方倒好,都争相让给对方,陈默,虽然二老说不想见你,但从这件事看得出来,他们还是记挂你的。”
“那是他们爱季含,可他们却恨我,我都恨我自己。”
赵政仁喉头一梗,鼻头有些发酸,好半天才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的背安慰她,“别这样,陈默,这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
她浅浅敛了眸,“我没事。”
“走吧,我带你去他办公室看看,右手边人第一个抽屉,有些东西你会想看看的。”
办公室就走廓的最里一间,带着小露台,有的时候季含晚上要加班,她就躺在小露台的躺椅上看着月亮纳凉。
“你走吧,我想自己静静呆会儿。”
赵政仁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有事叫我。
这里充满了季含的气息,好象一个眨眼还能看到他坐在电脑前认真工作的样子,每次看见她来,他总是笑着说,“季夫人视察工作么,有什么小的能为你效劳的。”
旁边一个立柜摆满了他的摄影器材,紧挨着的是书架。他的办公室以前都是他的助理整理的,她来工作室帮忙的那段时间,她就自己亲自动手了。
季含常常满怀感慨,“女王大人不仅给我洗衣做饭,现在还亲自为我整理办公室,我诚惶诚恐,如此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每次能逗得她开怀。
右手边还有他没抽完的半包烟,她从不抽烟,可这烟却有他的味道。
她抽出一根,拉开右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那里果然放着打火机,下面压着一本黑色封面的笔记本,很厚实的一本,还是最传统的手写方式。
燃了一根烟,吸入肺部人烟呛的她几乎要流泪,打开了黑色笔记本,里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体,扉页上写着——我最亲爱的你。
她一点一点抚摸着字体,想象着他写下这几个字的心情。
今天在公园看见一个女孩,她穿了一条长及脚裸的碎花裙,长长的头发随意散的背后,说不上那里特别漂亮,但是却象是山涧甘冽的清泉,不含一丝杂质。
哥们指着她对我笑,“季含,这象不象你喜欢的女神宋艺珍。”
我有些看呆了,她正抱着小狗,仰着脸在阳光下微笑,一束五彩斑的光斓透过枝丫撒进了她黑色的长发里,美好而恬静的样子。
那一刻,我不由自主的举起了相机,把她收进了影像里。
赵政仁说她笑的样子看过去很温柔,可我却在看到淡淡的哀伤。
她发现我在拍她,突然象我们走过来,她越走近,我心跳也跟着乱了起来,我强自镇定,想要搭个讪。
她已经伸出手来,很凶的样子,“相机给我。”
哥们都笑的不怀好意,想要看我如何下台。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自然不给,又起了一些玩心,“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
…….
后面的情节她再熟悉不过,他们相识五年,每一个有意义有日子都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她竟然不知道,他爱了自己这么久。
翻到后面,是结婚那日离开,他说,“陈默,你就这样走了,你可怜何月儿,可谁来可怜我,我甚至想,要不就自私一回吧,我们一走了之,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你就是嘴毒,心却比谁都要软的人。何月儿的父母双双跪倒在我面前,我说会等到何月儿的病好为止,但我永远不会跟她在一起。我还想等她病好了,我就还完了我的情了,到时候我去找你。可是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别人的陪伴,我甚至不敢叫你等我,我不知道何月儿要折磨我多久,我怕我会耽误你,我更怕何月儿折磨你。或许将来有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吧,从现在开始,我要记下每天的点点滴滴,它会告诉你这些天来我是怎么过的,我的生命里,你从来没曾缺失过。”
他们分开整整一百五十天,每一天都有记录。
陈默一一翻看着,手中的烟一直未消停过,烟呛得眼泪直流。
“大年三十的那一个晚上,何月儿病危在抢救,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医生进出,心里有那么一刻在想,如果她真的死去,我是不是解脱了,这很罪恶吧,对生命居然没有怜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的对你渴望早就超过了道义和恩情,我像往年一样掐着点给你打电话,你那边很热闹,我已经知道你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陪伴,那人是谁,会是江修哲还是别的谁,现在我从不怀疑你对我的心,你说你爱我更甚于你自己,我都相信,可我知道你有多么渴望一个家,即使你对身边的人没有爱,我不确信你能抵挡住温暖的诱惑,我开始觉得慌了。”
........
周身笼罩着烟雾弥漫中,手下是他隽劲有力的字体,季含仿佛就在身边,没有隔着天与地的距离。
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那是他随科考队出发的前一天,“何月儿的病总是反反复复,她甚至住到江宁的医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好象遥遥无期,我都有些心灰意懒了。或许你不知道吧,我经常偷偷去看过你,我想象以前一样抱着你,告诉你我有多想你,你看上去过的很好,再没有恢复自由之前,我不想给你增加负担,还有那个送你回家的男人,他看着你的时候眼睛总是含着笑的,我吃醋了,陈默。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是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我希望时间久一些,或许走的远一些忙碌一些,我可以避开何月儿的纠缠,可以不那么想你。”
这是最后的字迹,她翻了整整一天,合上笔记本,她正好抽完了这半包烟,她流着泪轻轻吻了下硬壳封面,眼睛有泪亦有笑,“你是傻瓜,在我的心里,我早就你妻子了。”
走的时候她带走了笔记本和打火机,回到家里取出了他送的戒指戴上,而他的那个,在他死葬她悄悄的跟他放在了一起。
你的罗布村,你曾做的爱心活动,我都替你继续下去,可是你的小师妹,那怕她在我面前死去,我对她也不会有半分怜悯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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